想到這,她伸手搶過了自己的衣帶,飲過了清口的龍井茶,用桌旁的濕巾帕子一邊擦嘴一邊道:“王爺如今入了京,做了京官,當知此地不比江東,百十來雙眼兒在看著王爺,就好比前兒宴會上,隻一道菜而已,便可被禦史大做文章,王爺若不謹慎,累及的不光是王爺的聲威,隻怕是以後要惹上解不開的禍端……”
話都是正經的,可惜王爺此時心裡想的卻是不正經。隻挨了她的鬢角問:“你這話說得,倒像是本王的正頭娘子,句句都透著關心。隻是為何老是假正經,不肯跟本王親近,這幾日想你,夜裡也睡不實,要是瓊娘你在本王的懷裡該有多好……”
瓊娘無奈地歎了口氣,心道:古人誠不我欺,對牛彈琴,果然是白白彈出高山流水的佳音。
如此這般,也算仁至義儘,她對著前世的恩人,也不算虧欠什麼了。
可是與瓊娘的興味闌珊不同,瓊王卻覺得自己到底是看出了小娘的心思。
她是心裡有他的。不然怎麼會這般用心對他?隻是她經曆了柳家的富貴,一直當嫡出養的小姐,若讓她做小,自然是不願的。
可恨她的生父母身份太低,就算是他想提了她做正頭的王妃,也抵觸了大沅的法——所謂官商不通婚,雖則官家可納了商家女為妾,可是若為妻,便亂了綱常。更何況他身為堂堂王爺,更不可能娶個市井小商之女當王妃……楚邪覺得崔家小娘還是年紀太小,歸得崔家太晚。還沒有醒悟弄清自己的處境,總是存著不太現實的妄想。
既然如此,他也不忍心再提點她,隻由著她任性段時日,自己想清楚了,願進王府了,他便將她抬入門裡,以後就算有了正頭王妃,也不過是立在那擺樣子,他心裡隻愛她一個就是了。
二人想的是南轅北轍,但是麵上都是出奇的和善。
瓊娘琢磨出了這王爺現在不欲來橫的,隻要不激著他,順著毛兒摸摸,大約就能出府,便隻耐著性子跟他扯些個零散的風花雪月。
而琅王呢,如今是立意討好了這小娘,要她知了他的真心。雖然忍不住摸摸纖手,吮吮那紅豔豔的嘴,叫小娘允諾了日後定要偷偷出來跟他幽約,但是到底沒做出扯開衣裙的浪蕩來。
瓊娘兩輩子都沒見這般纏人的男人,隻像她嘴上抹了蜜般啄吻個不停。被他先後輕薄了數次,瓊娘都有些心灰意冷,直覺得自己這般被人輕薄,到底是嫁不得正經男人了。
不過眼下賺取錢銀的前途一片大好,仔細想想,若是隻嫁給個莊戶人家,自己大約也是跟夫君無話可言,情趣投不到一處。
她又想到:古有巴寡婦清,死了丈夫後,力撐家業,富甲一方。連受了她資助的秦皇都要給這婦人三分薄麵,為她修築女懷清台,揚名天下。
想想若隻一人獨立門戶,過得也是可心暢意。
她賺取了萬貫家業時,又何必經曆嫁人,受了無知男人的管束?隻是她一心想要有自己的兒女,倒是少不得男人這道手續……
一時思緒煩亂,瓊娘也是想不出個所以,跟他廝混了一會,最後到底是得以脫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到了第二日,瓊娘跟管家結算清楚後,管家又包了一千兩銀票的紅包,遞給瓊娘道:“王爺說,知娘子你最近庶務甚多,錢銀上周轉頗大,便讓小的再給小娘子紅利封賞,日後錢銀上再有不便,隻管叫人來府上找小的取便是。”
瓊娘倒也沒客氣,伸手接了那紅利,隻免琅王被皇帝責罰,在滿朝文武前失了麵子一項,便當得千兩。
可是他吩咐管家的那叫什麼話?還想取錢銀便取?還真拿她當了外室來養不成?
當下崔家人收拾停當出府,不過瓊娘謝過了王府的馬車,表示並不急著回去,而是要去街市逛一逛。管家想著小娘子賺了錢銀,必定是要在京城裡花銷一番,便也沒有堅持。
瓊娘領著爹娘一路來了賣牲畜的東市。崔忠知道女兒得了賞錢,想著她先前說要買驢車的事情,隻當她是要買了回去。
可是誰知,瓊娘繞過毛驢不看,專看那些個高頭大馬。
傳寶一臉興奮,開口問道:“妹妹,不是要買驢代步嗎?怎麼你偏看這些馬匹?”
瓊娘笑著說:“原先是手頭錢銀不夠,想著能省便省,可是現在手頭充裕,還是買了馬車合適,貨物能多運些,用起來也方便,食料上也沒多花費多少錢,免了日後再換,更是浪費。”
瓊娘開口,一家人都沒有反駁,在崔忠和劉氏看來,自己的這個女兒,可是敢跟皇帝老兒過話的,他們崔家可從來沒有過這麼膽大的子孫,照著她的話做,準是錯不了的。
最後選定了一匹毛色棗紅的馬兒,又買了一套大輪鐵軸的深蓬馬車,配上新買的馬,竟然隱約有些豪紳的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