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柳將琚回府之後便提審了那外院的管事。那管事先前嘴硬,可是挨過了嘴巴子後,牙齒都被打得稀鬆,再挨不住,便一五一十地儘說了。
柳將琚氣得雙手顫抖,便將母親堯氏叫來聽。
堯氏先前鬨不清兒子這是要審的哪門子官司,可待仔細聽清了後,整個身子往後一仰,氣得差點昏厥了過去。
“那高管事莫不是滿嘴的胡言?萍川一個好好的閨閣女子,怎麼可能想出用娼戶誣賴人的下作手段?”
柳將琚似乎料定了母親會這麼說:“兒子已經審了萍娘內院的丫鬟,她的妝匣盒子裡少了月錢,正好跟高管事給那暗娼的銀兩對上……除了她,我們柳家還有誰會如此一門心思地跟瓊娘過不去,母親,你再姑息,是不是等我們柳家的家風敗落得什麼都不剩了,你再追悔莫及?”
聽兒子這麼一說,堯氏立刻閉了嘴。若是萍川犯下彆的錯處還好。她這個做母親的念在她之前吃的苦楚上,也會包容些。可是這事兒,卻被事主抓了正著,鬨到了官府之中,實在是太出格了,這是要拿她家老爺的清譽往糞坑裡扔啊!
堯氏也忍不下去了,覺得不懲戒一下女兒,她還真不知要再鬨出些什麼幺蛾子。
隻是自己到底不忍心動手,便由著柳將琚這個當哥哥的去教訓出規矩好了。
可是柳萍川挨了這一巴掌後,整個人好似剛剛被打醒過來。隻恨恨地抬頭道:“你這個大哥耍得好大的威風啊?我為何如此?這倒要問問你,我回柳家這麼久,你可曾如親大哥一般關心過我?母親一味隻知找尋我不如那瓊娘的地方,但凡學得不夠精心,便用話語點撥,似乎我哪裡都不如瓊娘。
她喘了口氣,頂著一張腫了的臉,帶著明顯的恨意道:“爹爹呢,不管府宅之事,隻是時刻提醒我露出小家子氣,丟了柳府的臉麵。而你呢,在你心裡,那瓊娘才是你的親妹子,為了她,你不問青紅皂白便上手打我,我如何不恨?我才是柳家的嫡女,為何你們一個個明裡暗裡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聲嘶力竭的叫喊中,她是眼淚也是應聲而下。
這次重生,她雖然得到了本該是自己的嫡女位置,可是也感受到了前世未曾有過的壓力。
前世裡,因著瓊娘支撐著柳家的門麵,那些個苛責提點,全是瓊娘一力承擔。而她隻要安心接受堯氏滿滿的虧欠便好。
可是現在,她似乎明白瓊娘前世裡為何活得那般無趣了。頂著柳家嫡女的名頭,便是半點差錯都做不得。
這一世,堯氏少了許多慈母的味道,倒是處處露出嫌棄她的意味,那“若是瓊娘,定然會做得更好”一類的話,聽得多了,真叫人忍無可忍。
對!她就是要毀了瓊娘,讓她萬世不得超生!隻因為她是她柳萍川前世今生的魔障,至死都不能擺脫!
堯氏先前看到的,都是著萍娘乖巧可人的模樣,哪裡見過她這般毫無忌憚的入魔相?這下子便是出的氣兒對,進的氣兒少,唬得婆子高呼,拿了救命護心丹服下,才略略緩了口氣。
見母親這樣,柳將瓊也無心教訓萍娘。隻命婆子將她關入閨房,從今往後,內外院再有下人聽了她的差使出去害人,一律發賣。
堯氏緩過氣來,便顫著音叫來了管家,隻吩咐他,少爺心慈,怕是下不去手。那高管事知道的太多,若是傳揚出去,柳家可沒臉做人了。
管家心領神會,小聲道:“一個家養的奴才而已,得了主子的抬舉,卻沒了章法,小的知道怎麼去做。”
是夜,被關在柴房裡的高管事被濕透了的草紙糊住了閉嘴。貼了六大張後,便自咽了氣兒去。隻對外宣稱犯了急症,就這麼沒了。
因著是家養的奴才,他的老婆兒子也一律不再留在柳府。攆到了鄉下的老宅裡,也算是主子的恩典了。
堯氏原以為這事兒便自遮掩了過去。哪裡想到,過了幾日。柳家換女的傳聞卻是愈來愈盛。
而且當初為何會錯換兒女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關於柳家黑了心肝,想拿彆人家的兒子擋災,卻坑害了自己的親女。而真相大白時,急急換回女兒,卻半點不念與養女的感情,任憑著自己的親女剽竊養女詩文,沽名釣譽,更對養女趕儘殺絕的傳聞,也是有鼻子有眼的。
甚至戲社裡有那戲文先生執筆,將這一出隱化了名姓,寫成了折子戲,搬到了戲台子上廣為傳唱。
其他的貴府,看著戲,聽著傳言,隻覺這本來是挺好辦的事兒,怎麼叫柳府辦的這般不堪?
不過多一副嫁妝而已,到時候親女養女一起從府裡嫁出去,那多顯得柳家仁義?再有什麼不好的傳言,也是不攻自破。
到時侯誰不得說柳家有情有義?
哪裡會像現在這般,生生將養了十五年的女兒推了出去,成為了拋頭露麵的商女。鐵證擺在那,甭管真相如何,柳家的心胸氣度皆落了下乘。
柳夢堂也被這府宅裡的事情鬨得心煩,隻埋怨堯氏當初糊塗,就不該把瓊娘歸還給崔家。鬨得現在無法收場,連萬歲前幾日,都好奇地問了問。
堯氏這幾日一直病沉得起不來床,聽到老爺的責備,倒是爬起來說:“要不,我將那瓊娘接回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