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娘微微一笑,自然不願說出自己的心聲。
京城乃是非之地。她並不願與前世裡的人物糾纏甚多。
尤其是知道尚雲天也重生之後,便感覺到以後的命運轉變可能會讓人防不勝防。倒不如賺夠了錢銀之後,遠遠離了京城。
到時候琅王也好,尚雲天、柳萍川之流也罷,便與她再無乾係。她自要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再說哥哥現在,乃是小鎮裡長出的無知少年。家裡驟然變富,可眼界學識未及跟上,便會出所謂的暴富之家的敗家子。
叫他進了書院,知道錢銀並不會增加一個人風度信義的道理,那學供之錢,便沒有白白交付。
劉氏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想的做的總不會差。她也願意自己的兒女有出息。就像瓊娘說得,既然不缺錢銀,就算兒子擀麵杖淬火——一竅不通,也是無妨,去了書院,將來說親,便也有了壓秤的砝碼了不是?
娘倆一時說定。瓊娘便打算趁著給太後製壽宴後,便替哥哥尋一個文風穩妥的書院。
這日又到了去皇山寺廟上香火錢的日子。
瓊娘帶著丫鬟,沿著山寺台階旁的小路順勢而上。
這皇山上產一種小朵的菌子,新鮮品嘗時,味道不佳。
可是瓊娘在那位老郎中的手劄裡見了類似這菌子的圖樣,試著曬乾磨粉後,竟然有種彆樣的味道。所以最近上山時,她總是會挎著籃子,上山采摘些。
這一入神翻弄落葉腐根,便離那山道越來越遠。待瓊娘摘了一小筐,才發現自己離得太偏,當下便要帶丫鬟喜鵲往回走。
可是沒走幾步,便聽見人的呼救聲。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位看上去甚是年輕的中年婦人,倒臥在地上,在她的身邊有一位侍女還有一個婆子在急切地喚人來幫忙。
待瓊娘走過去時,心內唬了一跳:這雙眼緊閉的婦人,不正是該在廟庵中靜修的太後嗎?
她不及細想,連忙蹲下,仔細一看,便知太後臉色蒼白,渾身都在微微抽搐,似乎喘氣難耐的光景。
她前世與這麼喜好靜修的太後見麵不多。但忽然想起前世裡,那靳大人的千金雲曦小姐做了太子的續弦之後,經常入皇山侍奉,略儘孫媳孝道。
太子妃隻在平時的閒語中說過,太後入皇山後,經常犯胸口痛的毛病。
初時發作時,她嫌棄侍衛環簇,打擾了山中幽靜,身旁隻攜了婆子和丫鬟散步,誰知病症發作,身邊兩個侍奉之人又是愚鈍,隻顧著喊人呼救,卻未及時施救,以至於太後落下病根,雖後有良醫診治,也始終無法祛除病痛。
瓊娘當時好奇,還問該是如何施救的法子,若是以後自己再見這樣的人,也好施救。是以那法子倒是記得清楚,
現在眼看這太後喘不過氣來,她快步走過去,用力揮開太後身邊那兩個下人,朝著太後手腕上的大陵穴按壓下去。
那兩個宮人本想阻攔,卻發現這位猛衝過來的小娘隻按了幾下,太後便低低呻.吟出聲了,當下便緩了申斥,瞪大眼睛看她處置。
待得太後心臟漸漸慢下來後,又接連按動了幾個穴位,終於捋順了經脈,叫太後舒緩了這一口鬱氣。
當太後終於緩緩睜開眼時,這第一眼,便是看見一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鼻尖帶著微汗,用力地替她按揉著手穴。
那原本被緊握了似的心臟,漸漸舒緩了起來,當她掙紮要起時,那小姑娘扶著她的肩膀緩聲道:“夫人,你這是氣血盈虧,走路太急,心短缺了氣血的緣故,不要急著起來,緩一緩才好。”
太後沒有說話,隻任著瓊娘繼續替她揉捏著胳膊,待得臉上的血色漸升,恢複了正常時,才被瓊娘攙扶著慢慢起來。
“今日身邊常侍奉的人告了歇休,跟著的這兩個又是魯鈍不知進退的,若不是姑娘出手,老身恐怕是有不妥,敢問姑娘是哪家府上,與我的婆子留下府址,日後當重禮酬謝。”太後捂著胸口,慢慢說道。
隻把那兩個宮人說得臉色煞白,立刻跪下請罪。
瓊娘見太後不欲表露身份,也繼續隻當不知微微福禮道:“奴家也是湊巧知道些急救的法子,算不得什麼義舉,若是重謝,受之有愧,不過奴家觀夫人似是初犯,待我將那套指法傳授給夫人身邊侍奉的婆子,以後要每日早晚各做一次,才能免了複發之憂。”
說著便對著那兩個宮人再細細講說了一遍。
那太後雖是外表保養得宜,畢竟也是快五十之人,此番驟然發作,自己也是一陣後怕。
瓊娘雖然說得輕巧,可在太後的眼中這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能不謝?
不過瓊娘的確是覺得自己受之有愧,這套指法,明明是雲曦小姐遍尋神醫,才辛苦學到。
偏偏自己承了前世的先機,率先拿出來用,雖然也是為了急於救人,但是的確有虧昔日舊友。
也不知雲曦小姐成為太子正妃後,又要拿什麼來討得太後的歡心?
這麼細細一想,瓊娘真覺得自己甚是對不住故人,也不待太後再詢問,隻服了福禮,便徑直急匆匆離去了。
就在這時,遠遠跟著的侍衛看情形不對,便也急匆匆地趕到。卻見太後擺了擺手道:“偷偷跟著那小姑娘,看看她是哪個府上的千金,萬萬記得卻不要驚擾了她家人,隻管稟報回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