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陽公主翻了個麵兒,繼續托腮側身看著瓊娘,心道:原是不知什麼叫女色,隻以為是胭脂水粉襯出的豔姝,如今才領悟,最勾人的,便是看似寡淡清冷裡的嬌軟。
她若是男子,當學忘山哥哥廣納美妾,見了此等美色,便收納進府裡自受用了去。
這一時歪想,便思緒飛遠,隻想到自己變得如瓊娘這般格調,迷得她的忘山哥哥隻羨鴛鴦不羨仙,一味苦苦追求,而自己卻早有移情之意,不得不開口回絕楚郎……
待公主立在了廟庵門口,正想到得趣之處,欲拒還迎地撩撥著她的忘山哥哥時,太監一生尖利的聲音,便震得她回了魂:“傳——江東王覲見太後!”
那方才在幻海裡還趴伏在繡花鞋邊苦苦哀求她回心轉意的俊逸男子,此時劍眉冷目,高大的身軀顯得氣勢逼人,隻越過一乾王孫皇子,目不斜視,神情淡漠,長袖翩然間便入了廟庵裡去。
雍陽公主嗅聞著拿長袖舞動殘留在空氣裡的淡淡檀香,隻覺得愁思又添了幾縷,
到底是她的忘山哥哥,藐視天下女子,就算瓊娘這般嬌豔又是如何?不還曾隻是哥哥府裡的一個廚娘罷了!
可恨自己竟然不曾見過哥哥的侍妾們,究竟得是何等的絕色,才能讓忘山哥哥為之傾心一時呢?
瓊娘可不知自己身前的公主懷春,滿腦子亂七八糟的臆想幻思。
她原先納悶,這琅王怎麼會這個時候來見太後。要知道就連太子也立在一旁,不得進入呢!可仔細一想,便自了然。
這琅王的母親,乃是太後親姐的女兒,說論起來,可不正是太後娘家的晚輩。聽聞那琅王的母親從小兒是養在太後身邊的,較比著他人親近也是理所應當的。
正自想著之際,瓊娘便被人喚入廟庵。
於是瓊娘這個小小廚娘,便又在烏泱泱站了兩排的王孫皇子略帶羨慕的目光下,隨著嬤嬤一同入了廟庵。
待進了廟庵,便聽身後太監道:“傳太後口諭,本山人已經是化外之人,原是不該沾染塵俗喜氣。然萬歲至孝,不忍龍體在烈日下久耐,當得一見。琅王攜了故人骨灰,與佛堂供奉,當得一見,其餘的孫輩子侄,且自領受了你們的孝心,都跪安吧……”
聽了這逐客令,瓊娘有點醒悟方才皇子王孫的目光裡為何透著渴望。
待入了內室,清幽的屋舍,隻一張小小的桌子,除了太後外,便隻有皇帝與琅王二人圍坐飲茶,倒是透了幾分天倫之意。
瓊娘見太後含笑朝著自己望來,便隻當剛認出了太後,帶著適時的惶恐跪下給太後問安,並自責自己先前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唐突莽撞,衝撞了太後。
太後卻笑著道:“你這孩子,是個心善之人,若是沒有你的衝撞,哀家此時哪裡還過得了壽辰?”
原來那日太後派人跟著瓊娘,見她入了素齋後,便找人打聽。
這方圓百裡的商賈,俱是認得瓊娘的,當下便將這小娘影傳的曲折身世,和那過人的賺錢本事儘說了遍。
太後原本叫人跟上,不過是想知了小娘名姓,好重重酬謝於她。聽了侍衛回來的稟報,卻撩起了好奇之心,
恰好看見遞呈上來的素齋壽宴裡,有素心齋的名號,便親手圈點了素心齋,看看這小娘的廚藝如何。
上次乃是心悸症狀發作,也沒大看清楚,太後此番上下瞧了瓊娘幾眼,卻品出這姑娘的不俗,心道,柳家將養出這等出色的女兒,怎的舍得送人?不然這姑娘掛了柳家的名頭,依著這等風采,何愁不嫁得官宦子弟呢?
隻越看她越覺得長得甚是得眼,那舉止說話間頗有些大氣,心下不覺有些歡喜,柔聲問道:“這桌子上的便是你今日做的菜肴?怎的都是涼透的,可有什麼玄妙?”
瓊娘連忙道:“奴家生怕隻用食盒保溫,不足以支撐菜品上山等候,又想著宮裡都是貴人,什麼樣的好吃的沒有見過。況且禦廚都是浸淫廚藝幾十年的老刀工,菜肴火候必然是恰到好處。於是便想著給貴人嘗些民間小食。是以今日做得乃是現吃的溫燒,現在還差著一道工序,才可入口品嘗。”
她所言不假,隻是原先聽了雍陽公主的話,覺得自己的菜品無望,雖然交代了取菜的太監,但回想他那時心不在焉的光景,大約也是與她一般,覺得不會入選,全沒有聽進去。
是以呈上的全是半成品,才惹來太後喚她前來一問。
這時陪著太後飲茶的皇帝也起了好奇心,看著瓊娘端著的一樣特製的銅抽屜道:“朕倒是從來未聞,何為溫燒?”
而這時一直沉默寡言,作清高狀的楚邪,也稍稍偏過頭來,可以含而不露地欣賞他這越發嬌俏的小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