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拉著她的手,興致勃勃地看著溫泉的男人似乎並不知她內心的嫌棄,隻站兩棵大樹間,指了指那高大的樹杈問:“要不要在這裡掛了秋千?遠處是博明湖,這裡地勢高,若是蕩得高些可以看到遠處的風景……”
雖然是在問她,可是不待瓊娘回答,他卻從一旁拿出了繩子,將長長的衣襟掖在了腰帶處,然後身手矯健地爬上了樹,選了結實的粗樹枝,將兩根繩子綁縛好後,又利落跳了下來,將一塊穿好了眼兒的木板綁好。
瓊娘一時看得來了趣,便問:“看來王爺你小時也是淘氣的,爬樹甚是嫻熟。”
琅王坐在木板上,長腿舒展,身子往下使勁沉了沉,一邊試著秋千是否牢靠,一邊說道:“父王常年駐紮軍中,有時母親帶本王去看望父親,軍營裡無甚可玩的,他便會在附近的林子裡給本王做秋千。”
說這話時,楚邪麵帶追憶的神情,想必是思念起他那早早亡故的父親,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笑道:“現在本王給你做個,以後也會給我們的孩兒做,就是不知你能生幾個,能不能勞動本王爬幾次大樹!”
瓊娘看著琅王難得露出的明朗笑容,想起了他前世並無子女的命數,想要譏諷的話在嘴裡湧了一湧,最後不知為什麼又變了樣子。
“你……早點迎娶正妃吧,這樣也能早點有自己的孩兒……”
琅王從秋千上站起來,拉著她的手,審視著她的臉,卻有些吃不準這女子說的是正話,還是吃醋的反話。
在他過往的人生經驗裡,迎娶個正妻,再有三五個妾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遇到了瓊娘後,明知這女子表裡不一,為人市儈,可是就是怎麼都看不夠她那眼底的一抹狡黠,臉上強裝出來的端莊。
漸漸的,他想對她一人好,雖然明知道自己該娶個在人前顯耀的正妻,才算對得起楚家的門楣,可是現在光想想他迎娶正妻的洞房花燭夜,瓊娘含淚獨守空閨的樣子。他的心竟然難受得不行。
是以,琅王沒有說話,緊緊抱住了懷裡嬌弱的小娘,二人無語相擁,耳旁是黃鶯婉轉,眼裡是溫泉的熱意蒸騰,
隻這一刻,瓊娘懶得再去琢磨前世今生,腦海茫然地想:便是這樣靜靜地呆著一會,也是不錯的……
那天瓊娘回來的略晚些。
崔忠夫妻聽聞喜鵲說起小姐被琅王拽上馬的是時候,急得如同被火撩著一般。
劉氏更是差點暈過去。
原以為女兒此番回來該是如何的狼狽。
哪裡想到,等女兒再回來時,卻是騎著一匹小白馬,跟著琅王的棗紅馬一起並駕齊驅地小步奔了回來。
二人仿若清晨的爭執不再,彼此都是客氣有禮。
那琅王更似郊遊了一番似的,手還拎提著一籃子山果子,對瓊娘道:“太後以前曾喝過這果子釀的果飲,味道不錯,你卻拿去試試,看看是不是太後慣喝的味道?”
瓊娘便自接了過去,並說:“此番與王爺走了一遭,倒是對太後的飲食起居了解不少,耽擱了王爺的正事,且先告罪。”
琅王瞟了崔忠和劉氏一眼,慢聲道:“了解太後的飲食喜好也是正事,說不得耽擱,日後再有不解,依樣問本王便是了。”
說著朝崔忠夫妻抱了抱拳後,便甩著馬鞭,揚長而去了。
劉氏見瘟神走了,連忙走過來,上下打量著瓊娘道:“女兒,沒吃虧吧?”
瓊娘勉強笑了笑:“不過跟琅王清談了一場,他為人君子,有何吃虧的?”
劉氏還想再問,卻被崔忠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少言。
待夫妻二人回轉了家中,進了屋子,劉氏才抱怨道:“好好的清白閨女,讓人拽上了馬,怎的不讓問?”
崔忠裝滿了煙袋鍋,點火吸了一口後,才歎口氣道:“以前我們那個萍兒眼界便高,奈何手爪低,沒有攀附的本事。叫人擔心她吃虧……可是現在的瓊娘,眼界隻怕是更高。她又是個有本事的,找個平實人家的男人,壓製不住不說,我們的女兒也是卻瞧不上。可是再往上進一進,該是什麼樣,你我連聽都沒聽說過,又怎麼去教女兒?”
劉氏聽得雲裡霧裡,隻上去奪了他的煙袋:“你這是什麼話,叫人聽得糊塗!”
崔忠這時,倒是言簡意賅:“女兒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