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兒女官司到底是一股腦兒地推到了皇帝的麵前。。
嘉康帝深知自己養在外麵的這個龍子的秉性, 滿身的反骨。什麼雄風不振?他也敢說!這就是不滿意太後與自己給他安排的親事了, 便來了這麼一出破釜沉舟, 根死襠破。
聽到了靳大人陳情的那天晚上, 嘉康帝噎得禦膳都沒吃下, 徑直去山上尋了太後。
太後剛剛念完一卷經書, 心氣倒是平和。聽了皇帝的講述,便長長歎了口氣:“原是我們皇室劉家對不住忘山這個孩子,好好的龍子流落在外……卻養成了這樣一副野性子,他既然這麼說,再把靳家的小姐嫁給他, 他大約也是不會敬重愛惜的……皇帝願意怎麼處置,自去處置吧, 莫要問哀家這個山人了。”
嘉康帝是個孝子。所以太後想要強拆鴛鴦,亂做月老時,他都聽了太後的。
現在太後眼看著攤子太亂,不好收拾,把眼一閉又充作了出家人, 皇帝也得任勞任怨地替母後收拾殘局。
這筆落到了聖旨上,嘉康帝心思歪向了兒子,朱筆也一歪,以靳小姐體弱多病需要靜修, 暫不宜成婚為由, 自廢掉了之前的賜婚。
然後便是擬了一道將韶容公主許給琅王的聖旨, 那婚期也是趕, 竟然半個月後便要成婚,倒是恨不得早些讓那韶容公主鼓了肚皮,讓兒子雄風不在的傳聞不攻自破。
這聖旨一下,禦史們便不乾了,荒廢了月餘的筆杆子再次有了用武之地,以刀筆吏胡大人為首,寫下洋洋灑灑的奏章斥責皇帝這般下旨是亂了倫理綱常。
皇帝這下筆都懶得動了,隻將幾個大臣叫到了內殿裡,痛斥幾個老臣當真是吃飽了撐的。
皇帝直言,太後晚年認女,不過是發自內心喜愛這廚娘,也是給個她一份尊貴,這與江東王娶她為妻有何乾係。人家郎情妹意,卻偏偏要幾個不管國事,管家事的糟老頭子窮攪合!
要是真有這份閒心,便獻出自家的親孫女出來嫁給琅王,免得亂了大沅朝的綱常。
隻這一句話,便叫那些老臣們住了嘴。乖乖,那琅王雖然看上去玉樹臨風,可是那風評,那隱疾,誰忍心拿自家的閨女填這破窟窿?
當下便全閉了嘴,一幫子親情尚未泯滅的老臣灰溜溜地出了禦書房。
總之母後兒子的爛攤子,嘉康帝一人獨包攬了。
一番勞心勞力後,皇帝自又想起了表姐晴柔,又是一番心內傷感,隻覺得體會到了鰥夫一人獨撐將養孩兒的辛苦,又是暗下了決心,憑借一己之力舉天下之所有,也要將他與晴柔的兒子照顧好。
當聖旨頒下時,且不說靳家鬆了一口氣之餘,心內的委屈感慨,崔家反正也是亂了套。
因為開著食齋的緣故,崔家雖不在京城居住,卻在各位女客的嘴中詳知各種侯門軼事。
這一向風流的琅王居然得了隱疾!傳到鄉野間時,已經變了模樣,更有他強搶了民女,腿根被刺一刀,以致不舉的各式不重樣的傳言流傳了過來。
劉氏聽了聖旨後,眼淚都急得流出來了,隻道:“這皇帝怎麼這般欺負人?那些個王公貴女不愛嫁的,便塞給了我的女兒?好歹也是太後的義女,怎能有嫁給乾外甥的道理?”
瓊娘倒是鎮定,隻低頭攏著賬本,輕聲道:“娘,既然是聖旨,違抗不得,也就彆煩憂了,這幾日琅王總派人來,話兒過到了他的耳中,會疑心我們家不樂意的……”
劉氏還想再痛罵上狗皇帝幾句,可是一聽女兒這般軟綿綿的女兒家做派,壓根就不是她的那個雷厲風行,之前誓言不嫁的女兒啊!
這一楞之下,倒是拿眼看了看女兒,女兒端坐在地桌旁正一邊用一把精致的紫砂壺喝茶,一邊記賬呢。
那紫砂壺是昨日琅王府派人送來的,說是王爺自己親自保養出來的,杯裡子養了近五年的茶山,厚厚的茶垢真是寸寸價比黃金,瓊娘前些日子三餐不濟,怕是傷了胃,不耐濃茶,用這紫砂壺灌著熱水喝,帶著淡淡茶香最好。
在劉氏的心裡,這位未來的乘龍快婿實在不堪,之前接觸的種種給她留下的印象便是個豪橫的紈絝子弟,那等子的人,會疼愛個商賈出身的老婆?當著是開玩笑!
可是現在一看,女兒似乎也相中了那王爺似的,臉上可沒有半點被強迫了的意思。
昨兒接茶壺的時候,似乎還讓送茶壺的仆人帶了她自己烹製的糕餅給王爺帶去……
劉氏覺得氣悶,心道女兒到底是年幼,不知內裡的要命關節,送什麼糕餅啊!依著她看就是送去虎鞭驢吊,也挽救不回這頹掉的閨房雄風。
等女兒嫁過去了,便明白其中的苦楚了……想到這,劉氏也不忍多說,隻回去跟崔忠抹眼淚去了。
瓊娘雖然心知母親著急,可有些事情她也解釋不得。總不能雲英未嫁的,便跟母親解釋自己被那王爺逼著拿手驗過,已經自證了清白了吧?
再說她現在滿腹心思依舊在賺錢一道上——最近大船馬上要出船廠了,這幾日她招募了些船工,也要挨個相看一下是否是人品可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