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瓊娘剛才無意中看了一眼, 堯氏今日要見的小姐,雖然一身零落, 可生得其貌不揚,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瓊娘心裡不由得拿那小姐跟雲曦做了比較, 便是雲泥之差,叫哥哥如何能同意?
那堯氏其實也見到了瓊娘。
隻是現在按照品階,她應當向瓊娘施禮, 這叫她的心裡怎麼過得去?乾脆隻假裝沒看見, 早早入了靜室便好。現在每次在宮宴上, 她都是儘量能不去便不去。
若說堯氏最這輩子最惱的事情, 一個是當初想要拿崔家的孩子擋災, 結果卻害得自己的親生女兒流離失所。另一個便是一時念頭想差,放了瓊娘回家。
彆的不說,若是瓊娘這個善於經商的女兒在,自己的嫁妝鋪子起碼能好好經營, 根本就不會被柳萍川敗財得救都救不會來。
柳家宗親繁多,來往應酬更是不計。隻靠著老爺的那點子俸祿田租哪夠?當初柳萍川入太子府,雖則以妾的身份入門。可是有同嫁的白家那種財大氣粗的在旁邊幫襯。若是置辦得太寒酸,豈不是顯得對入太子府心有怨言?怎麼撐得起柳家的臉麵?
於是柳氏也是打腫臉充胖子,買了自家嫁妝裡最值錢的鋪子,為柳萍川置辦的嫁妝,算是勉強沒有被白家那十裡紅妝的闊綽映襯得太寒酸。
可這樣一來, 柳家的元氣又是不足。柳夢堂又向來是走清高路線, 不理人間煙火。
堯氏見著日漸虧空的家底, 也是心裡犯急,便一心要找尋個家道殷實的兒媳,填補了之前嫁女的虧空。
可是不曾想卻叫瓊娘看了去。堯氏見了她方才見到那位外省官員小姐時,愕然的表情,自己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這心內更是懊悔當時要讓瓊娘回去。若是有這等會賺錢的女兒在,何至於柳家現在強撐著張瘦皮,虧空得有些撐不起世家門麵?
瓊娘在回去坐馬車時,想起平日裡貴婦人們在茶宴上說起的關於柳家的閒言碎語,心內也是一番感歎。
沒過兩天的功夫,那範家便回話,要跟楚姑母定下日子,交換生辰八字,定下相親的日子。
楚依依的終身有了著落,人也變得的明朗,對瓊娘這個堂嫂愈加恭順。
她以前總覺得一個女子經營商賈該是何等的丟人落魄!
可是沒想到,自己的堂嫂手握著賬本,挨個詢問這屋堂裡一溜的掌櫃時,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迸發出那般的氣場,隻幾句話間,就將那些個男人問得說不出話來。
當真是錢銀裡的女將軍,生意場上的扛把子。
隱藏在心的鄙薄,猶自散去了。
可就在這時,楚姑母卻接到了信兒,那何若惜回江東的客船竟然遭遇到了水寇襲擊,說來也是巧,正好趕上楚邪視察兩江,便是隨手將她連那兩個婆子救下。
隻是何若惜受了這番驚嚇後,一時染了病症,再不好趕路,便在楚邪駐紮的水軍營附近,租了間民舍住下。因為兩個婆子都是楚姑母的人,便是托人送信給身在京城裡的楚姑母。
楚姑母覺得這事,雖然事出無奈,但也得知會瓊娘一聲,免得叫她事後知道了,心內犯了忌諱。
瓊娘聽完後,心內的確是一翻。
難道是姻緣天注定?不然那何若惜兜兜轉轉怎麼會又跟琅王湊在了一處?
當楚姑母告知她時,她倒是能沉穩一笑,自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可是待得一人獨處時,心內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味雜陳。
她自重生後向來求得個“隨緣”二字,按理說看到何若惜這位與琅王前世糾纏頗深之人,也該屏氣靜心,自隨了她去罷了。
原本與琅王有著情緣的便是何若惜,而她崔瓊娘則是上輩子跟琅王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月老若已經牽了紅線,她又奈何幾何?
可雖然這般開解著自己,依然是越想越煩亂。
原本該是就寢的時候,心內又是想起前世裡琅王帶著何若惜在人前的情形。這麼一想,便是入閘門泄開,揚灑四溢得不可收拾。
翠玉這一宿也跟著沒睡,直看著臥室裡的燈反複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