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朝劉家的家風便是喜歡把遠方親戚的孩子接到宮裡養。當初皇帝的表姐晴柔是被太後接入宮裡的,所以楚邪失去父母後,皇帝也總喜歡將他往皇宮裡帶。
可是那是楚邪尚小的時候,因為皇帝曾戀慕著那表姐的情分上,偏愛些也無可厚非。可是現在都是什麼光景了?那楚邪便是一朝軍權在手的藩王,可皇帝卻還是不管不顧地嬌慣著他。
更重要的是,這次十皇子被刺的事件,更是誰親誰厚,讓人一目了然。就算是平時深得皇上寵愛的十皇子也沒有楚邪來得重要。
就算是皇帝愛屋及烏,也不至於偏心如此,寵溺著那老琅王楚歸農的兒子超過自己的親兒吧?
總之皇後越想越不是滋味,心內有了淡淡的疑竇。
不過畢竟年關將至,大家閒談的都還是喜慶的事情,其中一樁,便是雍陽公主的婚事,皇帝為她揀選了幾家可心意的人家,便隻等這最後敲定了。
瓊娘在一旁聽著,發現雍陽公主前世裡嫁的那個短命的駙馬爺也在其列。當時便存了心思,一定要告訴公主千萬莫選了這位夫君,重蹈前世的悲劇。
於是問著挨著她的公主問:“公主可是相中了哪家?”那公主臉上毫無羞澀之意,隻眉眼微動道:“還用問嗎?這位幾家公子我都看了,申家的公子最俊帥,那皮膚竟是比你都白呢!”
瓊娘身子微微往後一傾:得,申家的那位公子的確是美若潘安,可是他正是公主前世嫁的短命鬼啊!
看來她又是誤會先帝了,隻以為這女兒是遭了他的厭棄,才嫁給個短命的病癆鬼。
看來是雍陽公主隻看人臉的毛病誤終生啊!
那肉塊揉搓了能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諸位貴人們平時拈花搖扇的手也全酸麻了。
太監們紛紛上了溫水盆子,還有浸了玫瑰油的胰皂子給貴人們淨手去腥氣。然後遞上來燙熱的卵石,由宮女服侍著給諸位貴人們按摩手腕。
貴人們也都是乏累了,隻一個個地靠坐在軟椅上,用竹簾格擋。有的被按舒服了,竟然酣暢地打起呼嚕來。
往年也是如此,反正此間沒有禮官,說白了都是皇家的兒媳婦們,便是自在些休息,不然稍後還有將醃肉上掛的工序,也是很煩累人的。
瓊娘怕氣血湧動太快,傷了腹內的胎兒,自然也是謝絕了按摩。殿內都是玫瑰油子的濁氣,她被勾得反胃,有些隱隱作嘔之感,便跟太後言語了一聲,帶著自己的丫鬟出了宮殿,偷偷去一旁的園子裡透透氣。
此時舊年透著新春,雖然年還未過,天氣卻也漸漸轉暖。她又怕吹了邪風,便選了個靠拐角的長廊坐著。
翠玉隨身帶著一盒子乾果,瓊娘揀選了裹蜜的核桃仁吃,終於把胸口的那股子惡心勁壓了回去。
就在這時,她聽見長廊下的假山後頭有人說話,那說話聲稚嫩裡透著嘶啞:“你說帶我見母後,怎的引我來了這裡?”
那人也不說話,突然隻憑撲通一聲,竟然是有人跌入水中的聲音。
那喜鵲腿腳快,噌的一下跳出了長廊一看,大聲道:“不好!有孩子落水了!”然後便是高聲喊人。
瓊娘這時也起身去看,眼尖地看到似乎有個“猴子”朝著假山後快速地跑著,一眨眼,便是沒影兒了。
隻是瓊娘他們在長廊上,一時下不去,可是喜鵲那鄉間練出的嗓門奇大,一下子便引了人過來,此處水榭奇多,要不是喜鵲在高處指點,來得宮人就算及時趕到,都不一定發現那孩子掉進了哪個假山後的水池子裡。
可是這等隆冬時節,就算那孩子隻沾了水,可被驚嚇了一下,也是不輕,隻吐著水,兩眼發直。
瓊娘這時才看清那孩子——竟然又是倒黴的十皇子。
他脖子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如今都被水池裡剛剛解凍的墨綠色的池水浸染了。
瓊娘暗叫一聲不好,這傷口浸染了臟水,豈不是要感染惡化了?
十皇子落水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殿上。這下子連太後帶皇後,烏泱泱的一群妃嬪全都趕到了出事的地點。
那溪貴妃看著兒子落水的淒慘樣子,心都要碎裂了,隻抱著兒子喚著太醫來看,再看瓊娘也在,頓時一股惡氣襲來:“怎麼我兒出事時,總有你們夫妻在身邊,難道是要輪番作踐?莫不是你將我兒子推入水中?來人,給我將這惡婦拿下,再細細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