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最後一句卻是有感而發,彆的不說,但是他家衛文侯府裡父親妻妾成群的勾心鬥角,連他這個做兒子的看著都心累。反而不如琅王府這般的清淨舒心地過日子。
就是不知道楚邪的不羈能收斂到幾時,等到他妾侍多了時,能否還像今日這般,妻妾和睦圍坐在一起包餃子?
最後吃酒一場,盧卷拿著瓊娘親手寫下的餃子餡料單子,回去與母親複命去了。
等到三十這一天,琅王府裡不光是有崔家人,連那公孫兄妹也俱是留在府上過年了。
公孫無奕如今在琅王的水師也掛著職,不過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倒是遠離了落草時的腥風血雨。
他能金盆洗手,大多的原因也是因為妹妹,眼看著好好的姑娘,現在的性情越發像個男子,看見好看的姑娘,總是不自覺的言語逗弄,這做哥哥的,心裡總是要擔心著。
這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做哥哥的不好開口,便是委婉地給瓊娘提了提,看看她不能不能幫忙相看個可靠的來。
瓊娘看了看不遠處長廊裡,正挨著喜鵲,逗笑著的公孫二姑娘,又看了看自己丫鬟盯著劍眉俊朗的二姑娘臉頰緋紅的樣子,真是差一點要問公孫大哥,給這位二爺是找個娘子,還是找個相公?
總之這大年三十兒,便是在滿府裡的熱絡裡熱熱鬨鬨地過去了。
因為守歲熬夜的緣故,瓊娘初一的清晨起得甚晚。
那眼皮像掛了千金的墜兒,怎麼也睜不開,隻是勉強睜開眼兒時,便聽見窗外有人在罵:“起得這麼晚,可還當自己是柳家的千金大小姐?既然嫁入了尚家,這眼裡可有婆婆?”
她一陣的混沌,隱約似乎又回到了前世裡剛嫁入尚家的時候,那時也是過年,她因為操持了一大家的年夜飯,起得晚了,便惹來婆婆的一頓嫌罵。
大約是慣性使然,聽到了記憶裡最難磨滅的尖酸刺耳聲,她便激靈靈地爬了起來。然後似乎從房中出來,一下子便穿越到了初一的街市上,她要去廟會上香,給了僧侶足夠的香油錢後,便在一個偏僻的小殿得了片刻清閒。
她在燒香禱告,禱告著自己身世萬萬不可被人知曉,禱告著夫君爭氣,為她掙得一片前程,隻是快要說完後,那殿門口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她唬了一跳,快步出去時,差點被門檻扳,卻被一隻大手穩穩扶住,隱約竟是看到一串佛珠,金沙的顆粒,顆顆圓潤。
那人冷笑著,低啞到:“方才求了這麼多,怎麼忘了求得佛祖讓你以後彆摔跟頭?”
瓊娘一震心虛,可再抬眼,那人卻已經揚長而去,根本沒有見到他的樣貌……可是那佛珠,分明分明就是……
“快些起來了,再睡便要耽誤早飯了,莫要餓壞了我的小娘與孩兒……”那剛剛嘲諷過她的聲音一下又貼近了耳旁,瓊娘緩緩睜開眼,隻見她今世的夫君楚邪,正低頭含笑地看著她。
瓊娘恍惚,竟有些不知夢裡前世,夢外今生,哪個是真,那個是假。
楚邪原本是含笑喚醒貪睡的嬌妻。
可是未曾想,叫醒的卻是個眼角掛淚,麵帶惶恐的小娘。
他連忙抱住她,摸著後背道:“可有什麼不妥?”
瓊娘哽咽出聲,反摟住他道:“我怕……”
楚邪摸著她的長發,耐著性子問:“做了什麼噩夢?”
瓊娘喃喃道:“……不怕做夢,就怕我不過是做了一場黃粱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