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娘鬨清楚原委後, 也不再深問下去。如今她已經出了柳家門, 自然也不好過問柳家事。
可是大哥糟心的感覺,她卻也感同身受,此時無言安慰,唯有殷勤地往大哥的碗裡夾菜。
柳將琚看著瓊娘的樣子,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小時候, 柳將琚從書院逃課, 跑去集市口看江湖武藝人胸口碎大石,結果回來默不出書來, 被柳夢堂一頓狠打後, 手掌腫得握不住筷子,小小的瓊娘便這般拚命在飯桌上往他的碗裡夾菜。
這是妹妹特有的安慰他的方式,柳將琚不禁心中一暖。倒是想起另一段枝節。
“我在兵部聽值守的官員聊天……說是萬歲往你府裡賜人……你要明白那是皇帝的恩賞……”
柳將琚的本意是希望妹妹不必太介懷這事, 可是說到一半, 又想起父親納了小妾後, 母親的不滿哭鬨, 一時又說不出讓妹妹“善解人意”的話來, 這說到一半就堵住了。
不過瓊娘倒是不介意,隻笑著道:“哥哥莫為我擔心,我這沒有公婆,便少了許多的束縛是非,便隻我一個是這王府的女主人, 兩個宮婢而已, 何必放在心上?若是府宅安寧, 我自求和和美美。可若有一天容不下我了,大不了走了便是。”
柳將琚瞪了她一眼:“都要作娘親了,做事還是這般沒譜,張嘴閉嘴掛著和離,你也要看楚邪肯否讓你走?”
瓊娘倒是想起什麼了似的,噗嗤一笑:“先前在江東,他倒是曾經寫過封休書與我,上麵還特意注明,若是和離後,腹內有子,也自歸了崔姓,我便一直留著,備個後手。”
柳將琚心道:就算是夫妻間置氣,這隨手寫休書也是太過分了吧。
看哥哥皺眉,瓊娘正待解釋那休書的原委,好叫大哥彆再那麼誤會楚邪,對他抱有偏見時,寫了休書的那位王爺,正背著手皺眉走了進來。
柳將琚一看,自是起身向楚邪鞠禮。那楚邪點了點頭,便一屁股坐下,親自下場給柳將軍陪酒。
不過楚邪那冷著臉的樣兒,也是叫人喝不下,柳將琚與他閒聊了幾句北地的風情後,便起身告辭,說是等回北地前,再來看瓊娘。
等柳將琚起身走了,楚邪還坐在桌旁,敲了敲桌子道:“他姓柳,你姓崔,豈可這般內院同飲?不是說以前修習過幾日禮課嗎?難道是整日撥拉算盤,全忘光了?”
瓊娘一看這架勢,就知道王爺是要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找茬了,便柔聲道:“昨兒不是親自問過王爺,在這聽雪軒招待柳家大哥可好,王爺您可是說怎樣都行的。”
楚邪挑著眉想,昨日他在床頭看書時,瓊娘似乎是問過這麼一句。
於是這一節便撂下,楚邪自又提起另一節:“……方才進來時,聽你說曾留著那封休書可是真的?”
瓊娘飛快抬眼看他,道:“說笑而已,王爺方才沒有吃飯,可要陪著這丸子湯吃上些?”
楚邪豈會看不出她在故意打岔,便是拎著椅子又湊了湊,挨著瓊娘的脖頸道:“若是真留了,便拿出來,再說這種話,你說給外人聽,什麼意思?還真當本王是個好脾氣的?崔將瓊,是不是幾日沒跟你瞪眼,便忘了本王的脾氣?”
瓊娘知道他心氣不順,倒是自己理虧,便也不跟他計較,隻說那休書真的不是放哪了,便是哄著王爺吃了飯,待得上床時,少不得酥手輕撫,為楚邪消解消解怨氣。
至此楚邪也漸不再提起,二人嬉鬨了一會,便自睡去了。
瓊娘的孕期反應不算大,但是好吃嗜睡是躲不掉的,往往早晨日上三竿都不見醒。不過今晚吃了道蝦仁茄子,略微鹹了些,到了半夜便渴醒了.
她正開口要喚喜鵲遞水進來,卻發現身邊無人,帷幔外有著昏暗的燭光。
瓊娘躺在床榻上伸手揭開帷幔,便看見王爺穿著個單衣,健碩的胸膛半露,手裡舉著一盞燭台,在梳妝台上的妝匣盒子裡翻找什麼。
不過翻了幾下無果,他便眉頭緊鎖,大步邁開又去翻找一旁的衣箱。
這大半夜的,是要鬨哪一出?瓊娘眨了眨眼,想起臨睡前的那一門嘴仗官司,登時有些恍然,這大半夜的,王爺是要抄家翻休書不成?
瓊娘將臉兒捂在枕頭裡笑。那封休書,她其實還真留著呢。初時是見到了他寫的情真意切,便是急著去追趕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