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娘單手摸著胳膊肘, 微微抬頭看著琅王, 低聲道:“你說,若是你我相識不過是一場夢,該怎麼辦?”
琅王覺得自己的小娘又在犯癡,便將她放在床上,低頭看著她, 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若你夢到一半醒了, 我也會在夢外找到你,絕不叫你一人孤單。”
瓊娘伸手與他十指交纏了片刻, 定定地看著他半響, 才露出自己的手肘道:“這個字符其實是個神跡,它表示人可重生,而我便是從地獄中重生之人……”
琅王原本想說, 天色甚晚, 還是莫開玩笑了。可是看瓊娘的神色半點都不像開玩笑, 方才又剛診脈完畢, 也絕對不會是失心瘋, 是以,這次他沒有再如上次那般打斷她的話,而是聽她細細講述下去。
彆的還好,當他聽她講述,二人前世不是夫妻, 而她竟然是嫁給尚雲天那個碎催時, 臉便全黑了。
瓊娘的故事並不算長, 畢竟她前世在最繁茂的年華便被人推入了井中,以後的世事與她再無乾係。
她不過是想要提醒琅王,尚雲天與柳萍川乃是重生之人,比她更了解前世的後續,若是這二人都去相助二皇子,而二皇子又不會善待琅王的話,要儘早做些準備,否則必然十分被動。
琅王一動不動地聽她講完,好半天都不說話,瓊娘終於說出了心內的隱秘,可是心也沒有落到地上。
“你說我前半生被囚皇寺,背負反賊罵名,那你為何還同意嫁我?”
瓊娘抬眼看他,輕輕摩挲著他的下巴道:“看你前世太孤苦,憐惜著你便嫁了。”
琅王依然不多言,還是那麼目光瘮人的看她。
瓊娘心知他不肯相信,便是歎了一口氣道:“後天是端午,南市的那家粽子鋪老板家會生雙子,到時候他家的蛋黃粽會包雙黃答謝老主顧,到時候你命人多買些回來,我愛吃他家的粽子……對了,護城河外的龍舟表演還是莫要去看了,那天會下急雨,雨大的人睜不開眼,煙雨蒙蒙到時候什麼也看不清。”
說到最後,屋內一片沉靜,琅王自始自終都沒再說什麼。
隻不過那一夜,他摟得她甚緊,就連轉身都有些吃力。
端午節如期而至,家家的門前插著艾草,小娃娃們的彩線和一串串的小桃子、小掃把也上了身。
隻是今日的天氣反常,往日豔陽高照的晴天,今年卻是大雨如注。在瓢潑大雨裡,琅王夾起了在南城粽子鋪買來的蛋黃粽,咬上一口,裡麵的鴨蛋黃赫然兩個,粽子料足入味,吃起來真是異常過癮。
可是琅王隻吃了一口,便再吃不下去了。就算再不願,他心內也開始相信,瓊娘所言並非瘋話了。
隻是這心堵得異常的難受。前世的瓊娘可是瞎了,他這般樣樣都好的不選,非要嫁給尚雲天!
想到尚雲天曾經抱著自己的小娘翻雲覆雨,甚至還給他生了一對兒女,琅王真想拎刀提斧,將所謂的前世前夫斬殺得七八爛。
此時,瓊娘在軒窗外探頭一望,便移步書房,看著那被咬了一口的粽子,然後對默然靜坐的琅王道:“王爺,這次你可信我?”
琅王慢慢抬起頭,上下打量著她,忍著氣道:“若不是你我二人感情甚篤,我真是要疑心你是存心和我鬨不過去……前世裡為何不選我?”
瓊娘原本以為他信了之後,當問自己江山社稷的動向,以及自己被囚的細節,以求今世破解。
哪料想,他開口便是醋意橫天,仿若自己被戴了無數頂綠帽一般。
瓊娘也覺得難心,不過琅王這般反應也是常理,若是叫男人不介懷娶了個二婚的婦人,還真是有些難。這也是她遲遲不願跟琅王吐露前世隱情的緣故。
男人啊,都過不得這一關。
當下,她忍著心內的難過,跟琅王開口道:“此番與你講這些,也不過是希望你心內有些底,我前世死得太早,所知不多,甚至不如柳萍川,想來對王爺無甚裨益。剩下的,便要王爺多留心了。”
緩了一緩,她又言道:“我自知這幾個月身子漸漸沉了,身邊有人睡不安穩,夜裡起夜甚頻,也攪得王爺不得休息,我一會便命人另外收拾處側院,約莫下午便搬過去……”
話沒講完,琅王的火氣已經要頂上天靈蓋了,隻隨手一揮,便將那雙黃蛋粽子橫掃下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