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喬媽是看著他長大的,可是琅王也是步步緊逼,語氣越加淩厲,定要問個明白才肯罷休。
楚邪是何等人物,豈是喬氏一後宅女子能抵擋得住的?
再三追問,喬氏被纏不過,最後喬氏說道:“王爺,您久在京城居住,當知夫人當年事寄養在太後身邊,她……與聖上也算是青梅竹馬……原本,連太後都以為夫人將來會入宮成為嬪妃的,奈何夫人性情剛烈,寧願一人將你養大,也不願與一群女人在後宮爭寵……她原本是準備去江東避人耳目,悄悄生下你的……誰知……”
也許是瓊娘一早便鋪墊了的緣故,事已至此,楚邪倒不若那麼震驚了。
隻是他向來與楚歸農父子情深,當下蹙眉道:“誰知偏巧遇到了父王,便隨水推舟栽贓給了他?”
喬氏抹著眼淚道:“王爺,您怎麼可以這般想夫人?她豈是能做那事之人?隻是當是走到江東,路遇水匪,是老王爺救下了夫人,當時他憐她孤苦無依,進而愛慕了夫人,主動與她提親,可是夫人卻以懷了您為由,婉拒王爺。然而王爺並不介意,最後是他的一片赤誠打動了夫人,二人才折回江東成親。所以雖則你出生時是足月的模樣,但是有疑心的,都以為是夫人一早便跟了王爺的緣故,並沒有生疑……老王爺一直待您視如己出,您又是何苦來問得這麼仔細,平添了煩惱?”
從喬氏的嘴裡得知了當年事後。琅王一直沉默不語。
接下來的事情,他不用問也能大概知道個清楚了。母親在生下自己時傷及了身體,再不能受孕,而父親楚歸農卻未曾納妾,一直待他如己出……
從喬氏那裡返還後,楚邪徑自回到了江東的王府。
這裡也是他自小生長的地方。雖則在他小時,母親與父親相繼離去。可是楚歸農給予他如山的父愛,卻是不能忘記。
尤其是府苑的那處小園子裡,有楚歸農親手雕刻的木馬,上麵還配著小小的牛皮馬鞍,他曾經親自教著楚邪如何上馬騎射……
隻是以前認為理所當然的種種,在得知當年的隱情後,竟是胸中難受脹裂得難以自持。
他竟是恨,為何楚歸農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總好過那個在京城裡抱著肖似母親的女人,卻強裝出一往情深的皇上。
就這般,他在江東停留數日,又是多方取證,慢慢消化了這隱藏了二十年的身世之謎。
待得回到京城時,也許是舟車的勞頓,和對瓊娘以及一雙兒女的思念,倒是大大化解了身世大白對他的衝擊力。
以至於現在,當瓊娘問起時,他竟然能心平氣和地講述他聽到的往事。
當聽聞在琅王之前,也有人入江東打探琅王出生的種種細節時,瓊娘的呼吸一屏。
她的直覺猜測去打探的人,應該就是二皇子!
而前世裡琅王的謀反,應該也是跟他的身世有關。
前世太子穩坐儲君之位,卻與楚邪水火不容,而二皇子利用楚邪的身份做了什麼?
想到前世裡,就算楚邪被囚,也依然與二皇子交好的情形,瓊娘都不禁替前世的琅王擔驚受怕。
楚邪看著瓊娘凝重的表情,自然也猜出她想的什麼,隻摸著她的粉頰道:“放心,既然身世已經清楚,本王就不會為人挑唆,再替奸人打了頭陣。”
瓊娘見他想通,自是送了口氣。可是還有另外一樣要緊的,也要給他梳理清楚:“王爺,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當是如何麵對萬歲?”
聽瓊娘這般問,楚邪的拳頭漸漸握緊,卻是半晌不語。
瓊娘心內長歎,輕輕握住他的手道:“上一輩的恩怨,自是不用你來梳理是非曲直,既然婆婆當初寧願遠走,也要生下你,足見有了你時,她是有愛無恨的。而萬歲向來愛重你,也可知,他並非對婆婆無情。你非幽怨而生,也不必因此心懷芥蒂,生出陰暗。既然王爺心內認定了公公是你的親父,那麼麵對聖上,便要知他是君,你是臣,萬萬不可因私而攜帶怒氣,反而給了隱匿在暗處的奸人口實。”
琅王沒有說話,隻摟住了她的腰肢,兩個身世有著驚人相似的男女,在這一刻毋須言語,也知彼此心內的苦悶。
當然此時楚邪並不知,這日之後,他心內的苦悶又要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