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是國姓,再低一點,也是潑天富貴的那一茬人,初聽到這個姓時,阿蓉有點恍惚。
如果一切都步入正軌,她未來的夫郎,也就是姑姑口中的主角,就是姓陳的。阿蓉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身份是什麼,甚至不知對方長得什麼樣子,但有一點很清楚……
對方應當權勢滔天,否則她那位父親,不會如此熱衷於將女兒嫁給對方,甚至不惜讓她一個胡姬侄女,頂替已逝嫡女的身份。
“會是他嗎?”阿蓉心中一動,遺傳自娘親的一雙格外漂亮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溪水對麵,不免暗暗吃驚。
對麵之人的長相,不能說多麼精致,即使看上去失血過多、麵色稍顯蒼白,也與時下女子喜歡的那種病弱郎君格外不同。
但不可否認,哪怕阿蓉隻是看了對方一眼,都覺得迎麵而來一股壓力……
那八尺以上的身高,和透過黑色綢衫都能看清的飽滿肌腱,以及周身的氣勢,都在阿蓉心中敲鑼打鼓一樣的提醒著她,這個人,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若他真是那人,也難怪姑姑會說,有許多女子都想要嫁他為妻,或許其中半數是為了滔天富貴,另外必定還有半數,僅是為了此人本身。
阿蓉不由心中苦笑。她能得到前世的記憶,能夠成功躲避一次禍端,救下阿葫、慶姆等人,姑姑對她的恩情自不必說。
可眼下姑姑叫她虐一把主角,她卻似乎是間接為對方解除了一劫,隻叫她恨不得以手扶額,再多歎幾口氣。阿蓉舔了下嘴唇,胡亂的往臉上擦了兩把素棉,將水洗淨,這一下露出那白玉生嫩的臉頰,低了下頭,這便起身要走。
“齊氏女郎?”那陳姓男人喊住她,突然笑道:“你一言助我莊中三十幾人脫困,如今風波已過,你可有什麼要求?”
阿蓉心想,隻要你將來身邊的女子,能高抬貴手,讓我能安穩一世活下去,都已經算是報恩了。但這話她不可能說得出,她隻垂著頭,半晌小聲道:“不必了,郎君平安就好。”
沒有要求?平安就好?陳樾倚在溪邊的大石上,望著小姑娘強裝鎮定的踉蹌遠去,摸摸下巴冒出的一點胡渣,意味不明地輕笑,“她這是,怕我?”
“主子儀表堂堂,霸氣天成,卓爾不凡,又兼身有天命,神武威儀,就算是世家貴女,也不敢直視,更何況尋常女子,見到自然不敢輕忽。”他的手下倒是一個比一個會拍馬屁,此刻站在他身後地這青衣大漢雖不是馬屁中的翹楚,可卻也耳濡目染學了不少,誇讚起人來,也是掏心挖肺、窮儘神思,最讓陳越啼笑皆非地是,這些人誇完了之後,竟還認為自己說的很對,仿佛真相正是如此,根本不容外人質疑。
他捂住腰腹地傷口,不甚在意的咳了兩聲,目光落在矮山之下。
那齊家莊上的人,仿佛對昨夜那批賊匪了若指掌,甚至於就連對方隻燒搶了莊子,卻不會爬到矮山來查探,都大概知道地一清二楚,那副臨危不懼地模樣,讓陳家這些連夜趕來矮山之人,都覺得格外驚異。究竟是什麼,給了他們這麼充足的底氣?
陳樾原本以為,是那老弱婦孺一群人中,管家亦或四個護院裡,有人看出了青州軍與反賊交戰大勝下的隱患,進而分析出了反軍將會偷渡到白郡,但短短半日的觀察,就連善於識人的岐老也苦著臉道,齊家姑娘身邊的人,實在沒什麼人才。各個傻白甜,就算矮子裡頭拔個將軍,那看上去還算精明的管家,跟陳樾這邊的任何一人相比,智商方麵都差距極大。
所以這麼一夥人,是傻人有傻福?提前從哪裡得知了消息?
眾人實在不敢相信,從青州一路逃下來的反軍精銳,會無腦到被人發現行蹤,但除了這一結論,好像也沒有彆的解釋了……
直到這一日的中午,陳樾聽到那山洞中名為慶姆的廚娘,在擔憂雨水打濕了今晨晾曬的被褥,不久便是一個嬌甜柔軟的聲音說道,今日天晴,明日才會有暴雨。
陳樾身上有傷,塗抹了藥膏行動已經無礙,聽到聲音腦海中就不由浮現出齊家小姑娘那張格外白淨的臉蛋,心中微微一動。
他倒也不是對小姑娘有何企圖,隻是覺得小女孩確實好看,乖乖巧巧,輕聲細語的,若他有個女兒,也想要個差不多的。
不過撥開遮擋的灌木枝葉後,就見到對麵那廚娘一副受到神仙指點的表情,念叨著今晚要將晾曬的衣物收下來,又遲疑著考慮是否要立即下山,擔憂山上的暴雨會衝壞了山洞,釀出禍端……
陳樾隻覺得一陣好笑,岐老出行前特意問過欽天監的官員,雖然那個地方算東西都不夠精準,大體方向卻基本沒有錯過,這幾日應為旱日,有一場小雨就算不錯了,哪裡會來的傾盆暴雨?
可誰知這一夜當晚,星象方麵最為權威的欽天監就被當場打了臉,冰涼的雨水鋪天蓋地的席卷了白郡的大地,整個矮山的樹木,都被風雨打的嗚嗚作響。暴雨真的來了,並且還真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