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侯……阿蓉表情一變。
她雖然有前世的記憶,可她也是真的閱曆不多。但閱曆不多,卻不代表就是個傻子,這幾日止瀾殿中的人,話裡話外都透出一種意味:
毒是洛平侯下的。
阿蓉根本沒有半點懷疑,就接受了止瀾殿中流傳的這一份猜測,無他,她前世不就是死在洛平侯府的劇毒之下嗎?
同樣是見血封喉的東西,無聲無息的被送到她口中,讓她在大好年華香消玉損,這顯然是洛平侯府一慣的手段。
原本就算有了前世記憶,阿蓉對洛平侯也沒什麼怨懟,畢竟係統姑姑告訴她,對她下毒之人,是愛慕洛平侯的女子所為。
想必是因主母劉氏硬將她塞入洛平侯府,使得洛平侯與其心愛之人如鯁在喉,這才心生殺意。
阿蓉雖不認同對方下毒的做法,卻還可以理解。
可是如今她已是聖上的昭儀,同洛平侯府沒有半點關係,為何那毒還要下在膳房給她送來的糕點中?她這一世招誰惹誰了嗎?洛平侯府憑什麼要這樣害她?
甚至最令她難以接受的是,她倘若再一次被毒殺而亡也就罷了,她會覺得可能一切都是命數,從一開始就無法改變。
但中毒的成了聖上。假如她沒有湊足三百聲望,沒有係統商城,或者解毒丸毫無效用,聖上混毒無解,還會有什麼好下場?
阿蓉就是脾氣再好,這個時候也恨極了洛平侯,她不明白,這人的心為何那麼黑呢?
因此洛平侯出現在殿內那一刻,她冷冷看了他一眼,像是含了冰渣子一樣,與宮宴上那個甜甜對著聖上笑的少女,好像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見過昭儀娘娘……”洛平侯話音未落就是一怔,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齊昭儀,可眼下對方的態度,他卻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小姑娘不會隱藏表情,此刻看過來的眼神,仿佛他是一種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令她心中厭惡。
洛平侯也不知心下是什麼感覺,總歸不是太美好,畢竟被一個美人厭惡、這個美人還曾差一點成為他的女人,換做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有點接受不了。
可齊昭儀的態度,又似乎在隱隱向他證實了,聖上的身體,大約是真的不成了……
這個判定在見到麵色蒼白的聖上之後,變得更為清晰明。
哪怕聖上強裝鎮定坐在龍椅之上,可那比往常更為緩慢的語速、偶爾清顫的雙手和額上隱隱的冷汗,無一不再向著陳岌證實著:
聖上在忍受著極大的折磨,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痛苦中。
“嗬……”陳岌心下苦笑一聲。也難怪齊昭儀會以那樣冰寒的目光看他了,她的眼中,現在大抵隻有聖上。
畢竟聽聞聖上對她寵愛極盛,或許也不止是聽聞,宮宴之上是個人都看得清,聖上對齊昭儀的好,絕不是裝出來的。
他搖了搖頭,一步踏出殿外,何必再想那麼多,如今最重要的可不是一個女人,聖上的毒既已被再次激發出來,神仙也難救了。
“哼。”阿蓉從殿內跑出來,餘光瞥了眼洛平侯離開的背影,再次習以為常的蹭到陳樾身邊,坐在他腿上、一伸手就環住了男人的脖頸。
“怎麼又不開心了?”年輕的帝王小心抱住她。他神色已經恢複往昔,額頭的水珠也被他伸手摸去,倘若洛平侯再度回來一看,隻怕才要大驚失色,因為眼前的聖上看起來和康健的人沒什麼兩樣,沒有一點毒發的跡象!
“他是個壞人。”阿蓉義憤填膺說,“他差點害死你。”上輩子還害死了我。
“你說得對。”陳樾差點笑出聲來,他摸了摸小姑娘的發,麵對洛平侯的冷硬表情也漸漸柔和下來,一雙黝黑的眼瞳熠熠生輝。
他原本對娶妻,就如外人猜測的那般、有十分強烈的抗拒之心,可他也心知隻要在帝王這個位置,他總需要一個後代。
哪怕他在對先帝的後宮感官很不好、更討厭極了那些宮妃,也必須要有一個妻子。
但他從沒想過,有那麼一天,他的生命裡還會出現一個小姑娘。第一眼見她的時候,隻覺得這個姑娘真的小極了,後來……終於又一日,也讓他不舍極了。
“他不會再有機會了。”男人作出承諾一般低聲道,就好像在很久之前,兩人身處白郡城郊的陳家莊子外,他對她說“必不負所望”那樣,認真且肯定,好像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