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以為像劉輕這麼活的有計劃, 有目的的人, 等孩子一出生後, 他一定會將孩子從剛出生起, 到接下來要走的路,都規劃好。
不是都說, 父親是生命中的導師, 護衛著孩子一路前行嗎?
可等到趙重稍大一點,阿蓉才發現, 她真的想多了。
彆看劉輕在朝野中,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 可真正下了朝, 在後宮之中, 大多數時候這個人, 都軟和的跟一團麵似的。
可對於趙重這小子,彆說是按照計劃之中的管束了,根本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
天天抱著兒子,要什麼給什麼, 簡直要寵上了天。
這是因為兩輩子終於有了個後代, 所以稀罕的,連個嚴父也不肯當了嗎?
阿蓉就在一邊冷眼旁觀著,直到有一天趙重這小子,終於被她抓到了錯處。
被寵到了無法無天的男孩, 想要揪他的錯, 會很難嗎?當然不, 因為這個時候的趙重,根本不明白人的一些行為,是要分對錯的。
所以阿蓉的一頓懲罰,讓小男孩直接懵了,他在宮人的護衛下,一個人胖乎乎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一向香香軟軟的娘親,似乎對他很失望的樣子。
意識到這一點,也不管接下來的懲罰是什麼,小趙重揉了下眼睛,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在外處理了一些事的劉輕,與幾個大臣一起,到了宮內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先是掃視了周邊的宮人一周,發現大家都麵色糾結,他才意識到,或許這小家夥,並不是叫宮人給欺負了。
想來也是,這宮裡頭,誰敢欺負小太子?除非是……小家夥他娘親了。
劉輕心中一歎,隻好心疼的將兒子抱起來,“舟舟怎麼在娘親殿外哭?”
趙重小名叫舟舟,這是閣老聽說他大名已起,頗有些不甘心的叮囑劉輕,給孩子起了個小名舟舟。
為君者,正如一舟,這其中代表著閣老的殷殷期盼,劉輕當然不會反對。
不過此時此刻,這小胖子身上,卻全然看不出儲君的風範,反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伸出小胖手要父親抱,“舟舟把娘親惹生氣了。”
劉輕就知道是這樣,這小胖子看著傻,其實聰慧的很,與他娘是不大一樣的,倒是和他有幾分相似。
這樣的人,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指責他,他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絨絨顯然是小家夥心中最為在意的,因此惹到了絨絨之後,這孩子難得的慌了。
但劉輕也知道,絨絨不至於跟一個孩子置氣,還是她自己的兒子,說到底,也不過是見他平日將小胖子寵的太過,怕小胖子將來長歪了,找了個時機發作出來罷了。
想一想,小胖子也有五歲多了,這個時候再寵下去,估計也的確可能會往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但絨絨拚了命給他生的孩子……他就算偶爾打算教育一番小家夥,卻也始終硬不下心腸。
當然,對比起另一邊已經十分不滿的絨絨,兒子就沒那麼重要了……
劉輕還是分的出輕重的。
“不可以再任性了。”他將兒子的小屁股在臂彎顛了顛,手掌摸了下兒子的小腦袋,與他額頭相抵,“娘親為什麼生氣,你要想一想,下次不要再那樣做了。”
“我丟掉了一個宮女姐姐的一隻荷包,”小男孩小聲的說,“不是故意的,那個宮女姐姐,給爹爹送過點心,雖然爹爹後來把她丟出去了,但娘親那時候看起來很不開心,所以……我不喜歡她。”
聽到兒子的第一句話後,劉輕還打算語氣硬下來,按照絨絨的打算,教導一下小胖子,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雖然他覺得,他的兒子彆說扔個宮女的荷包,就是把那宮女整個扔了,誰也不會敢說什麼。
但他的觀點,若是被絨絨知道了,恐怕要小半個月都去不成她寢殿了……
可等兒子後半句說完,他卻抑製不住的笑了下,親了親小胖子的額頭,“欺負人不好,但這一次,你做的對,”
他看了一眼絨絨的寢宮,又低聲給兒子支招道,“把這些話,去跟你娘親說一遍,她就不會生氣了。”
“為什麼?”小男孩長睫毛眨了眨。
“因為如果是為了一個人好……就要說出來,不然她不會知道,你為什麼那樣做,很多誤會,都是在沒有說開的情況下,才產生的。”劉輕將兒子放下來,看著他胖乎乎的小臉皺了皺,猶豫了一下,突然轉身向著絨絨的寢宮跑去。
劉輕心中才不禁哂然,當初他之所以對趙靜安出手,還將她幽禁那麼久。
不過是因為,兩個人在發生了那件事後,從沒有開誠布公的交談過。
其實他上輩子成為太監,趙靜安並不是主導,或者說,她同樣算是一個受害者。
可仇恨衝昏了他的頭腦,後來又與趙靜安積怨越來越多,以至於再也無法收場。
其實,造化弄人,他現在最為感激的也就是趙靜安了。
若非是她,絨絨也不可能來到自己身邊……
當晚,劉輕不如寢殿時,見到對著鏡子散開長發的女孩,雙眼之中還通紅著。
“那小子告訴你了?”他執起對方身後的一縷長發,深嗅了一下,才將女孩環在胸口,“哭什麼?這說明舟舟還是個好孩子,並沒有被寵壞,你擔心的……並沒有發生。”
“是不是你教他的?”阿蓉瞥了劉輕一眼,早看出這男人一肚子壞水,最善分析人心,將她套的嚴嚴的。
“是,”劉輕直言不諱,這也不需要瞞什麼,趙重那小子雖聰慧,可段數不高,估計三兩下就被絨絨套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