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層8(2 / 2)

獨狼收回視線,回到位置上,埋頭安靜的吃起了飯。

“怎麼了?”林異看了眼江奕奕目光鎖定的獨狼,又收回視線,對江奕奕道:“吃完了?那我們回去吧?”

“等等。”江奕奕看著獨狼不自覺加快的進食動作,道:“我等等他。”

林異瞄了眼獨狼,忽而反應過來:“今天?現在?”

“畢竟,時間不等人。”江奕奕注視著獨狼道。

“這裡人也太多了點吧?”林異下意識的挑剔這個環境:“而且屠夫最近還特地加強了安保力度……”

獨狼放下筷子,扭頭看江奕奕。

江奕奕再度朝他露出笑容,溫和且平靜。

獨狼跟他對視了幾秒,終於無法忍受的站起了身。

“獨狼!”獄警的嗬斥聲才剛響起,獨狼已然朝著江奕奕的位置俯衝。

淩厲風聲再度響起。

囚犯們熟練的躲到一旁,安靜的注視著他們。

獄警緊跟在獨狼身後,試圖阻止他。

但獨狼比他們更快,也更靈活,幾乎是一起身,剛俯衝,就抵達了他的目的地。

江奕奕伸手,林異腰上一涼,發現原本準備給江奕奕手術時用的手術刀被他抽走了。

獨狼直接揮出了拳頭,同時腳下不停,出手就是殺招。

手術刀在江奕奕手上挽了個漂亮的弧度,江奕奕出乎意料的平靜,解剖平麵在他麵前展開,獨狼的身形上標出了密密麻麻的點。

對江奕奕來說,這不是一場鬥毆,而是一場……盛大的手術。

手術刀徑直插入,劃開皮膚,在灑出淋漓鮮血的同時,輕輕在被標注著“一旦攻擊,即會無法控製左手”的紅點上劃過。

俯衝而至的獨狼突兀的停頓了一秒,但來勢之力未竭,依舊順著他方才的目標衝去。

獄警趕到了,獄警停下了腳步,獄警注視著江奕奕有條不紊的以人體為畫布的動作,互相對視了一眼。

現場陷入了極致的安靜。

獨狼試圖掙紮,但他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就好似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肉都背叛了他,力氣和鮮血一並流逝,帶走生機,死亡的陰影無比確切。

但他從不畏懼死亡,他在此刻,真正畏懼的,是眼前這個人。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著。

在江奕奕手裡活著。

江奕奕的手術一向用時短,這次也並不例外,更何況這個手術除了在最初製止病人有點難度之外,並沒有其他難度。

所以江奕奕很快就結束了他的藝術。

他抽出了刀。

凝固的現場,有人深吸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醫生!快叫醫生!”

獄警們匆忙上去,扶住了獨狼。

江奕奕注視著鮮血淋漓的獨狼,搖了搖頭,把沾滿鮮血的手術刀遞還給林異。

林異楞楞的接過手術刀,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那句話:“他還活著?”

“他當然活著。”江奕奕對這個愚蠢的問題感到發笑:“殺人可是會判刑的。”

“你這樣……難道不會判刑嗎?”而且你這樣跟殺人沒區彆吧?

林異注視著渾身是血,從頭到腳都是傷口的獨狼,並不覺得對方這個模樣比死了要好多少。

“當然不會。”江奕奕退後一步,掃過那些傷口,平靜道:“一共十八刀,每一刀深度不超過六厘米,對生命沒有危險,勞動能力降低不超過三分之一,就算是最嚴苛的法官,也隻能得出輕傷的結論。”

林異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跟江奕奕保持距離。

“而且我是被動防守,在對方率先攻擊,且攻擊欲.望極為強烈的情況下,這叫正當防衛。”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異指了指眼前幾乎成了血葫蘆的獨狼:“他隻受了輕傷?”

“毫無疑問。”江奕奕扭頭朝他笑了笑:“畢竟,我是醫生。”

林異喉結動了動,回頭看獨狼。

就如同江奕奕所說的那般,獨狼並沒有失去意識,他很清醒,甚至連語言功能都沒有受到影響——但獨狼的模樣看起來可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他緊閉著眼,渾身不自覺的顫抖,冷汗跟鮮血一並外流,怎麼都不像是隻受了輕傷的模樣——更看不出絲毫之前敢向江奕奕挑釁的不怕死模樣。

*

【獨狼】

獨狼最近很煩,因為某個家夥的視線讓他無法抑製的煩躁。

那家夥叫什麼來著?

醫生?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老土的綽號,真是……

獨狼朝身後看了眼,醫生果然正在盯著他看,目光對視,朝他露出了最近他天天看到的笑容。

那該死的,可惡的,笑。

真想殺死他啊,讓他無法再用那雙眼睛看我,讓他無法再露出那種笑容,讓他……徹底消失。

獨狼的忍耐力並不低,他能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動手機會,而耐心等待數天。

但在那家夥麵前,這些變得無比脆弱。

獨狼知識水平不高,也無法形容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在焦躁,為什麼在……恐懼。

是的,他在恐懼,在每一次江奕奕注視著他的時候,在每一次江奕奕朝他露出笑容的時候,藏在焦慮深處的,是恐懼。

恐懼讓有些人變得膽小,卻也會讓某些人變得無比焦躁。

那種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覺,那種死亡陰影揮之不去的感覺,一步步啃噬著獨狼的忍耐力。

他必須做些什麼。

一遍遍告誡自己要忍耐的獨狼,在再一次對上對方的目光後,最後一根弦徹底斷裂。

那家夥真的太礙眼了,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獨狼起身,帶著深藏於心底的恐懼,朝江奕奕揮出了拳頭。

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他為此付出了代價。

他的焦慮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真切的恐懼,將他徹底籠罩。

他並不畏懼死亡,從第一次殺人時,他早就做好了麵對死亡的準備。

但擁有直麵死亡的勇氣,並不代表他喪失了恐懼。

恰恰相反,這隻能證明,他恐懼的存在比死亡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