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層11(1 / 2)

醫療室迎來了不速之客。

簡思躺在床上, 倒沒包紮成木乃伊那麼誇張, 但也沒差多少, 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繃帶, 沒有綁著繃帶的地方也布滿了五顏六色的淤青,臉上最為誇張,濃墨重彩的傷口下完全看不出他昔日的顏值——一言以蔽之, 慘。

慘到讓人無法將他跟之前那隻楚楚動人的小白兔聯係起來。

“狽爺?”

這個時候, 誰來看他都有可能,但狽爺?簡思想不到對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簡思皺起眉,這個動作帶動了他臉上的傷口, 無法忽視的疼痛感, 讓他下意識的鬆開眉, 保持波瀾不驚的表情:“有事找我?”

狽爺在病床前停下腳步, 沉默打量喪失戰鬥力的簡思。

“老大要見你。”狽爺打量完簡思, 確定以對方目前的狀態來看, 不存在任何威脅,才開了口。

“黑手套?”簡思眉梢一皺,又再度鬆開:“他要見我?”他緊接著想到了另一個可能:“他對醫生感興趣?”

“之前的問題,他還沒得到答案。”

簡思回憶了下,雖然是不久前的事情,但此刻回憶起來, 卻恍如隔日。

那些不久前的事情, 在他記憶裡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 陌生的讓人驚訝。

尤其是他的表現, 讓他甚至有種“那個家夥真的是我嗎”的自我懷疑。

軟弱、愚蠢、膽小、無能,一切糟糕的形容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他的表現。

這讓簡思的回憶時間變得稍稍有些漫長,因為他要抑製住自己不斷產生的疑惑和質疑——他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的恐懼和因為恐懼而做出的更糟糕的反應。

沒有一種恐懼比的上江奕奕。

因為死亡就瀕臨崩潰的他,在如今看來,簡直無比可笑。

簡思想起來了,黑手套的那個問題。

【“你來四層想乾什麼?”】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一定要得到答案的問題?

簡思在記憶裡再次回溯,忽而反應過來,還有一個可能——讓黑手套停下動作,讓他活下來的那句話,那句被他遺忘的話。

理論上來說,那應該是一句很重要的話——黑手套因為它留了他一命。

但情感上來說,簡思想不出自己能說出多重要的話——基於他對自己的了解。

簡思沉默的有些久,久到狽爺再度開了口。

“跟我走一趟吧。”

簡思看了眼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我跟葉王說過了。” 狽爺扭頭看向醫療室門口不知站了多久的獄警:“他同意了。”

獄警懶洋洋的靠著門:“所以我沒阻止你。”

“那麻煩你搭把手。”狽爺指揮起對方絲毫不手軟:“幫我把人帶過去。”

獄警撩起眼看他。

“我年紀大了,乾不了體力活,要是您不幫忙的話,那我隻好叫其他人來幫忙了。”狽爺語氣平靜的解釋道:“不過這些囚犯聚在一起……我也怕鬨出什麼事來,給葉王惹麻煩就不好了。”

獄警笑了聲,站直身體,走進醫療室。

他隨手按下按鈕,一旁的擔架緩緩懸浮到空中,停在病床旁。

“自己下來。”

簡思沉默了幾秒,從他們對話來看,他們壓根沒考慮過他的意見,也不準備接受拒絕的答案。

如果是之前的簡思,或許還會試圖做些什麼——一般人很難想象一個人沒有腦子的時候,究竟能做出多愚蠢的事情。

但此刻的簡思,沉默了幾秒後,開始艱難的挪動身體,靠近一旁的擔架。

他渾身上下都是傷,骨折的肋骨讓他的挪動無比困難,且伴隨著一陣陣的疼痛。

狽爺和獄警站在一旁,沉默的旁觀對方艱難的動作,誰也沒有要幫一把的意思。

包紮的傷口在他的動作下,重新裂開。

白色床單上留下了一連串血色印子,一直延綿到最邊緣。

簡思看了眼懸浮在病床旁的擔架,乾脆的往外一倒,擔架晃動了下,穩穩的支撐住了他。

“走吧。”獄警的語氣裡收起了幾分戲謔,正經了起來:“彆讓黑手套等急了。”

狽爺走在前頭,獄警單手扶著懸浮擔架走在他身後,不緊不慢的繼續道:“不過,黑手套現在還有閒心給自己找麻煩?”他看了眼擔架上的簡思。

簡思閉著眼,緩解席卷全身的疼痛。

“這家夥現在可不是小白兔,彆到時候反被他咬一口。”獄警收回視線,繼續對狽爺道:“要是黑手套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的話,那葉王也會很頭疼的。”

“葉王現在什麼都不管的樣子,可看不出有多在意副會長的命。”

“你們老大自己惹出的事,還想葉王怎麼幫?”獄警嗤笑了一聲:“也彆說葉王沒幫忙,你以為醫生現在這麼安分是因為什麼?”

聽見醫生的名字,簡思睜開了眼,看向獄警。

獄警察覺他的視線,朝他的方向瞥了眼:“還不是因為葉王跟他做了交易?”

“醫生……”

狽爺沒領情:“醫生一個人,就算再危險,又能做什麼?倒是其他人……”

他回頭看了眼獄警:“胖子,禿鷲,獅子,還有林異,這些家夥,葉王就準備看著他們上躥下跳?”

“狽爺,林異可是你們的人……怎麼,你們自己人還分的這麼清楚?”獄警看了眼不遠處黑手套的囚牢,放緩腳步道:“再說了,黑手套死了很麻煩,其他人死了難道就不麻煩了?”

“葉王總得一碗水端平吧。”獄警在囚牢前停下腳步,意味深長:“歸根到底,還不是黑手套自己的選擇?”

“葉王才是被牽連的無辜者。”

狽爺扯了扯嘴角:“巧舌如簧。”三兩句就把葉王的責任全撇清了,甚至還反過來變成了受害者。

獄警鬆開按著擔架的手,虛按了按自己頭上不存在的帽子,做了個演出結束的收尾儀式,一句話都沒多說,轉身就走。

狽爺看了眼他的背影,視線落到了簡思身上,眉梢微皺,想說些什麼,最後又改變了主意,什麼都沒說,沉默的拽著擔架進了黑手套的囚牢。

“副會長,人到了。”

“你去忙吧。”黑手套站起身,走進擔架,打量簡思:“那個計劃,你多費心,我要確保它萬無一失。”

狽爺點了點頭,看了眼簡思,含混道:“不過,這個人選……”

“我信不過他。”黑手套收回打量簡思的目光,看向狽爺:“狽爺,我在這裡,能信任的人就隻有你了。”

狽爺神情變換,浮出感動:“我一定……”思及還有外人在這裡,他到底沒說完這句話,但“士為知己者死”的言外之意已然傳達給了黑手套。

“就算我身死當場,也會完成副會長您交給我的任務!”他言之鑿鑿道:“絕對不會讓叛徒毀了您的計劃。”

黑手套點了點頭,再度送客:“你去忙吧。”

狽爺正準備轉身離開,餘光瞥見簡思,又停下了動作,猶豫道:“副會長,這家夥……”他靠在黑手套耳邊低聲把簡思之前的表現一五一十的轉達。

“我知道了。”黑手套沒露出意外的表情,朝狽爺揮了揮手。

狽爺離開了囚牢。

等他走了,黑手套也沒急著開口,他走到門旁,仔仔細細的將囚牢鎖好,又繞著房間走了一圈,重新檢查了一遍,才走回簡思麵前。

然後一語驚人。

“誰派你來的?有什麼目的?”他注視著鼻青臉腫的簡思:“為什麼說狽爺和赤雲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