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底層1(2 / 2)

“我知道你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守門人平靜道“這很正常,我看過太多像你一樣的人。很快,你就會知曉,世界究竟有多遼闊,而身為個體在其中又多麼渺小。”

“我十分期待。”江奕奕誠懇道“事實上,我來到這裡的大半原因,都是出於此。”

這個世界,或者說在這個“遊戲”的一層層鮮血和死亡之下,究竟藏著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江奕奕朝對方露出了一個極少見的燦爛笑容。

“四層太無趣了,希望這裡不會讓我失望。”

守門人對他的表現無動於衷,無論對方話語、表情、語氣裡透出什麼瘋狂又奇特的意味,他都宛若磐石,不為所動。

事實上,在江奕奕的情緒解剖平麵圖上,對方的情緒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詞“平靜”

當然,如果有人對守門人的解剖平麵感興趣的話,那上麵隻有一片空白——沒錯,連用血光和骨骼構建的解剖平麵都沒有,一片純粹的空白。

或許是因為對方的強大超出了這個技能的上限,又或許是因為某種特殊原因導致技能在對方麵前失效。

但這並不會讓江奕奕驚慌失措——畢竟就算解剖平麵給他清晰明了的標出弱點,他也打不過守門人。

守門人沉默的領著江奕奕他們朝五層內部走去。

五層很安靜,這是眾人真正邁入五層內部的第一個想法。

在規劃的井井有條的道路上,幾乎看不到任何活人,空蕩到過於空曠。

林異跟著走出幾步,眼見這副不同尋常的空曠場景,再度發問“沒有人?”

魔術師一手捂著簡思的嘴,一邊還饒有興致的搭話“沒有人不是很正常嗎?這裡可是星獄。”

林異對魔術師有些忌憚——任何人嘗試過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被對方提拉著走的待遇,也會跟他一樣,對這個看上去格外不靠譜的男人生出忌憚之心。

之所以隻是忌憚,而不是警惕的原因嘛……

林異瞥了眼一旁的江奕奕,有醫生在,對方就算想做什麼,也不過是自尋死路。

沒錯,林異十分自然的篤定著這一點,甚至會因此而感到放鬆。

“我們這是去操場?”林異看了眼不遠處那幢灰色的建築物“這裡沒有放風時間?”

“有啊。”魔術師語氣誇張道“我們的囚犯可是一天到晚都在放風呢。”

“在那個建築裡?”

那個灰撲撲的建築從外表上實在很難分辨出用途,在走近後,林異倒是發覺了一點異常,五層所有的建築材料似乎都是特製的,隔音效果和堅固程度都十分出色,以至於他們幾乎走到了門口,仍未聽見一星半點的聲音。

此處過於空曠又死寂,幾乎讓人疑心自己來到了一處沒有活人的死地。

“這麼好奇,進去看看不就清楚了?”魔術師停下腳步,看了眼守門人。

守門人掏出卡,在門口的感應器上輕刷了下,緊閉的大門緩緩啟動,露出遮掩的風景。

灰色建築從外麵粗略看,大約有兩層,因為占地麵積著實不小,在最初看到建築外觀的眾人腦海裡,很容易浮現出一個遍布房間的囚牢內部圖,誤以為這也是一幢囚牢。

但大門開啟後的場景,輕易打消了他們最初的猜測。

門後是一個一覽無餘、暢通無阻的龐大空間,空間內沒有做任何分割,從門口到房間儘頭,就是一片寬敞的空地。

而在這片空地上,分布著零散的出水口和食物點,以及獨立衛生間。

人群圍繞著它們形成了一堆堆的群體,甚至已然發展出了粗糙的帳篷,略顯寒酸的地鋪。

怎麼形容眼前這副場景呢。

這麼說吧,去掉星獄的背景,把它更改成任何一個荒野求生、末日求生的背景設定都無比合理。

因為隻需一眼掃過,就能從那堆各成一體的人群中,知曉一個事實——這裡有著在有限的物資下自然形成的社會形態。

林異在看到這一幕後,幾乎失控。

他是一個有些愚蠢的理想主義者,從他曾經的組織和他曾經的行為中可以清楚的知曉這一點。

所以他能坦然的出賣年羅會和星監會,卻無法坦然麵對眼前被刻意製造的人為鬥獸場。

這些囚犯被刻意控製了基本需求,又被放在一個隔絕的惡劣環境中,幾乎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得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答案。

他們會不斷的互相撕咬,不斷的因為食物、水源甚至隻是一個更好的位置而進行鬥毆,他們會為了活下去拚儘全力,而這意味著一部分人注定會因失敗而死亡。

“你們……”林異的話隻出口了兩個字,江奕奕忽而伸手搭在了他肩上。

於是林異突兀的停下話,扭頭看了眼江奕奕,沉默的站到了一旁。

魔術師對他的反應感到失望“我之前聽了些你的故事,好歹也算是個人物……”但在江奕奕麵前,他身上僅剩的傳奇意味被徹底壓製。

他意猶未儘的停下話,將目光落到江奕奕身上“醫生,怎麼樣?”

人群在大門打開時,朝外望了眼,發現守門人和魔術師的身影後,又接二連三的的收回了視線,一部分人懶洋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而另一部分人則正在進行沉默的互毆。

準確來說,這種互毆零散的分布在整個室內,無處不在,又莫名融洽。

這個地方有著屬於它的秩序。

“比我想的糟糕很多。”江奕奕並不吝嗇他的平靜“也拙劣很多。”

“當然,對醫生來說,這肯定沒什麼意思。”魔術師也不意外他的平靜“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醫生,不管是誰,剛到第五層,都得來這裡。”

林異抬起眼,動了動嘴唇,瘋子的始終注視著守門人的視線忽而一動,落到了他身上。

得到了對方無聲警告的林異,再度閉上了嘴。

“下馬威?”江奕奕猜測道。

“不,這種程度的下馬威,未免太看不起醫生了。”魔術師誠懇道“這是一個來自五層的小小招呼。”

魔術師朝房內示意了下“證明給五層看,你該得到什麼樣的房間。”

“不瞞醫生,五層的房間有很多種。”魔術師靠著牆,不緊不慢道“最沒用的才會連房間都沒有,隻能住在這裡。”

所以,這些人,在魔術師嘴裡,是最沒用的那一群人。

江奕奕環顧了一圈房內的人,指尖忽而轉出一道銀光“我必須先告訴你們一件事。”

魔術師揚眉。

江奕奕扭頭看向異常沉默的守門人“我不喜歡。”

“那可真讓人遺憾。”魔術師的語調一如既往的誇張“如果有幸的話,我能知曉,你不喜歡的是什麼嗎?”

他看了眼那些懶洋洋的人群“是那些人的待遇?還是我們的這個要求?還是……所有的一切?”

“我發現,你們對我的想法真的很感興趣。”江奕奕轉動著刀片,有種久違的遊刃有餘——四層真的太無趣了,他跟葉王達成的合約,毫無疑問,束縛了他。

這告訴我們,不要輕易承諾什麼,尤其是當你知曉你的道德水準異常高尚的時候。

但現在,一切都剛剛好,場合,環境,氣氛甚至於江奕奕的情緒,都剛剛好,這讓他想做些什麼——來享受久違的感覺。

魔術師敏銳的察覺了江奕奕的變化。

如果說方才的江奕奕像是深淵,深藏於黑暗中,讓所有窺見他的人不由自主的陷入無儘恐懼。

那麼此刻的江奕奕就好似深淵活了過來,他不再沉默注視著外界,而是肆無忌憚的流淌在地麵之上,在所過之處落下屬於他的烙印。

他……在興奮?

不對,他在享受什麼?

死亡?鮮血?還是他人的恐懼?

魔術師腦海內思維急轉,試圖定位出江奕奕此刻的狀態——他現在似乎體會到了一些,那份資料上所說的無處下手的說法了。

不是那幾層的管理者太過無能,而是江奕奕確實如此——矛盾、衝突、無法構建思維框架和邏輯準則,以至於他們無法確定剖析江奕奕行為的落腳點。

“但想法本身並不能證明什麼,唯有行為才是一切判斷的依據。”

江奕奕邁出一步,踏入了房間。

於是,他身後的眾人便跟著齊刷刷踏出了一步,邁入了房間。

瘋子挪開了始終注視著守門人的視線,看向了那些因為他們的越界而投來視線的普通人。

林異握住了警棍,皺著眉,雖然臉上露出了為難的模樣,但動作卻一步都沒慢。

簡思……簡思從魔術師手下掙紮了下,忙不迭的跟上他們,邁入了房間。

隨著他們的動作,懶洋洋的人群,正在鬥毆的人群,都停下了動作,緩緩站起了身。

原本人群分散成一小塊的時候,並不顯眼,甚至還顯得有些渺小,但當他們站起身,從涇渭分明混成一團的時候,人們才會發現這些人的數量遠超他們的想象。

江奕奕他們隻有四個人,而對麵是烏泱泱的一群,無法被數清的人群。

對峙的局麵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因為人數的極端不平衡,以至於他們能輕易的將四人裹入包圍圈。

魔術師在門口斜靠著牆,旁觀著即將發生的一切,並隨時準備在有人違反規則時,出手。

不過,他有些失望。

對江奕奕的行為——任何一個了解自己能力極限的人,都該清楚,在不具有決定性的武力前,單挑如此多數量的人群,是一種多麼愚蠢的行為。

任何了解江奕奕做過什麼的人,都會清楚,江奕奕真正擅長的是什麼。

而眼下看來,他似乎選擇了用自己不擅長的武力證明自己能力的愚蠢方案。

毫無疑問,這是過於自大的表現。

前幾層的順風順水,似乎讓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什麼誤會。

這可是五層,他麵對的是成百上千精通打架鬥毆,在五層活到了現在的普通人。

螞蟻無法殺死大象,但足夠多的螞蟻卻可以在瞬間啃噬一隻活生生的大象。

在江奕奕他們來到五層之後的諸多行為裡,魔術師唯一能看上眼的,是即使江奕奕做出了這種愚蠢的選擇,他帶來的累贅們也依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服從——這起碼證明了江奕奕對他們的統治足以碾壓那些來自成百上千的人群帶來的威脅。

在此時,居高臨下審判著江奕奕的魔術師,或許沒想過,不過幾分鐘,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並真切的意識到了江奕奕那句話的意思。

想法本身並不能證明什麼,唯有行為才是一切判斷的依據。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