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療養院4(1 / 2)

()江奕奕停頓許久,而被他約束,或者準確來說,是被他壓製了許久的“新世界”,艱難的從壓製之中探出頭,履行江奕奕的意誌。

有李一河在的地方,很難保持安靜,因為他的大腦一直在高速運轉,在常人眼裡的漫長思考,在他腦海裡,隻需一刹那,思維過快帶來的後遺症,就是他的高度活躍。

所以,在江奕奕陷入停頓之後,李一河就準備重新開啟對話——畢竟他還有很多想討論的話題。

但這一次,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準確來說,李一河“頓”在了原地。

他被迫安靜了下來——在某種外力的作用下。

李一河體會過江奕奕的能力——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深刻領會到了對方之所以能讓空越澤一步步讓步的原因。

江奕奕的能力,跟所有已知的能力者不同,更強大,也更徹底。

就如同方才江奕奕轉述的話那般——他擁有的是來自於這個遊戲主角的能力,是星盟所有能力者的起源。

而他本身的特殊性,讓這一點被無限放大,以至於在難度max的求生遊戲裡打出了碾壓的操作。

就好比此刻,江奕奕甚至沒有刻意動作,某種外力依舊如約而至,將一切凝固,讓此處陷入寂靜。

李一河喪失了對他身體的掌控。

他不可避免的興奮了起來——這種超乎想象的難題,本就是他的最愛。

他是怎麼做到的?

李一河無比確定,他沒跟江奕奕發生視線接觸——畢竟前車之鑒,尤在眼前——但他依舊喪失了對身體的掌控。

那起碼可以得出一點,江奕奕的能力或許並不是依靠視線接觸發動的。

李一河無法開口說話,但這沒妨礙他的大腦繼續運轉,也有可能是部分能力需要視線接觸才能產生作用。

但他又是怎麼做到,讓大腦的指令和肉.體脫節的呢?

李一河深入感受著這種無法控製身體的感覺——就好似這具身體隻是一個容器,而此刻,鏈接著大腦和身體的鏈接點全都被切斷了,他無法感知到它的存在,但又無比確定自己被困在這具容器之中。

植物人?

下一秒,李一河否決了自己的猜測,在被切斷了控製身體的鏈接點之後,他的思維仍在運轉,呼吸和血流依舊在按照生存所需運行,身體的所有器官也依舊在履行著它們的職責。

與其說是植物人,倒不如說是,暫時喪失了身體控製權。

問題是,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李一河的思緒浮光掠影般飄過無數個點,最終在某一個點上停頓——能力者們具有的能力,大多體現在精神和思維狀態上,沒有一例是常規意義上的“超能力”。

而他此刻的狀態,讓他得出了結論,這依舊是思維控製的一部分。

這又回到了李一河熟悉的領域——畢竟他也是能力者,對能力者有著足夠的了解。

或許他不是喪失了對身體的控製,而是對方讓他“認為”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他的大腦跟身體的聯係被某種存在客觀屏蔽了。

李一河沒有去嘗試恢複認知,他很清楚,單憑武力值而言,或許他跟江奕奕不相上下,但如果是綜合能力的話——那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人能贏過江奕奕。

李一河在極短的時間內分析完了這一切之後,順手將方才對話裡的幾個疑點一並分析了一遍,再重新捋了一遍思路,最後無聊到開始假設高維度世界的情況——因為有關這一點的信息十分稀少,所以這更接近於假設,而不是分析。

在他這一番自娛自樂的大腦風暴之後,江奕奕結束了漫長的沉默。

凝固的氣氛隨著江奕奕的回神而稍稍鬆弛。

江奕奕看向李一河:“不對,你剛才說的話有問題。”

李一河眨著眼睛看他。

“如果你的目的僅僅是改變能力者的現狀,開啟人類進化的開端,那你壓根不需要提出二周目的這個計劃。”

江奕奕身體前傾,收斂了許久的鋒芒緩緩彌漫,帶來沉重的壓力——尤其是李一河目前的這種狀態,足以讓他清楚認知到一點,江奕奕遠能帶來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比如說,比一刹那的消亡更可怕的是,永遠禁錮在無法控製的軀殼中。

“就如同你剛才所說的那樣,不管是哪個結局,它都會這樣發展,新世界必然會取代舊世界。”江奕奕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李一河,試圖從對方毫無變化的表情裡捕捉到某些反應:“但最初提出放棄無法擊潰這個世界的一周目,開始二周目的人是你。”

江奕奕擲地有聲的話落地之後,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李一河沉默的注視著他。

江奕奕眨了眨眼,幾乎是在他意識到李一河的情況有點不對勁的那一刹那。

切實存在的外力忽而消散,一切感知重新回歸,每一處身體的器官都給予了足夠的反饋,讓李一河確認自己重新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

李一河一恢複正常,立刻開口道:“考慮到這對你而言,隻是個遊戲。那麼,顯然你作為玩家的權益得到了充分的保障。”完全規避了江奕奕可能受到“技能”影響的可能。

江奕奕忽視了李一河的話,繼續發問:“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你做了一個正確選擇。”李一河興致勃勃道:“跟著我的思路走,對大部分人來說,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朝江奕奕笑了笑:“但不跟著我的思路走,本身就已經喪失了跟我對話的必要性。”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們之所以選擇跟我對話,難道不就是因為你們需要從我這裡得到答案嗎?”

李一河的語氣十分輕鬆,從未出現過恐懼。

江奕奕撩起眼看向他,他十分清楚這一點,更清楚李一河之所以能成為1-003的原因——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智慧才是最強大的武器。

足夠強大的存在,不會試圖殺死李一河——因為他們清楚對方所擁有的大腦的價值。

而不在乎李一河大腦價值的存在,無法殺死李一河——除非他們能無視李一河說出口的話,但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當然,星獄與外界不同,能力者可不會想那麼多,在殺人前,還耐心聆聽死者的遺言。

但這一點小小的不同,在星獄嚴格的看守製度下,以及星獄提供給李一河的特殊安保待遇的前提下,並沒有能成為現實的機會。

當然,江奕奕是例外中的例外。

所以,此刻,他在和李一河的對話中,掌控對話節奏,用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對他發出切身威脅。

“在我把你標注為敵人之前,做些什麼。”江奕奕的語氣甚至聽不出威脅的含義,他平靜的通知對方:“你應該足夠了解這一點。”

“我沒有活著的敵人。”

一個因為篤定自己擁有怎樣的力量而發出的平靜威脅。

李一河的思緒飛快躍動,他清楚這個威脅的力度,哪怕他並不畏懼死亡,也依舊會為對方能做到的程度而停下不合適的念頭。

對一個試圖摧毀整個世界的“不該存在的玩家”來說,這個世界最寶貴的大腦並不能擁有免疫威脅的特權。

在一小會的沉默後,李一河重新開口:“雖然我沒有一周目的記憶,但你之前轉述的一切已經足夠我得出結論。”

“基於我對我的了解,”李一河看向江奕奕:“之所以會提出二周目的計劃,隻有一個解釋。”

“不是為了做些什麼。”李一河攤手道:“彆忘了,我也是能力者。”

他懶洋洋道:“雖然我的理智可能會讓你們產生某種我很正常的錯覺,但……”李一河露出燦爛笑容:“我也是能力者,那群失敗品中的一員。”

“他們追逐危險和刺激,而我追逐未解開的謎題,並願意為之付出一切。”李一河:“還有什麼謎題比這個世界的真相更有意思?”

江奕奕注視著他的表情,平靜且毫無波瀾道:“繼續。”

“我說的真相不是指所謂的真結局——那種虛假的玩意……”李一河露出不屑的笑容,沒發表過激言論,話鋒一轉道:“我指的真相是,你所擁有的,進入遊戲的能力。”

他身體稍稍前傾,拉近了距離:“它是怎麼出現,又怎麼起效?為什麼選擇了你?它的目的是什麼?”

“將高維度的存在容納在低維度之中,將虛假和真實相融合,最終變成了我們存在的這個世界。”李一河臉上洋溢著興致勃勃:“難道你們不會好奇嗎?”

“世界儘頭的真相。”

一周目無法得出他想要的答案,所以李一河選擇了二周目,不是因為結束這個輪回,也不是為了能力者,隻是為了得到,一個真相。

世界儘頭的真相?或許隻有李一河會為此狂熱。

比起這種虛無縹緲且沒有任何意義的存在,其他人更在意那些切身相關的東西——比如說結束遊戲,再比如說能力者的現狀。

“所以,我們的目的確實殊途同歸。”

江奕奕忽略李一河不斷跳躍的話題——李一河可能不是故意扯開話題的,他隻是……思維太過活躍,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的東西過多,以至於總能將話題拓展到出乎意料的地方。

“我需要擊潰它……”

李一河糾正江奕奕的話:“是關閉這個遊戲。”

江奕奕看了眼人物麵板上標注的敵人標誌,否定他的話:“我沒有活著的敵人,哪怕它根本不算是活著。”

李一河對江奕奕的固執感到不解:“我跟你解釋過了,這個世界無法被擊潰……除非你打算毀滅它。”

“但不可能,”李一河十分確定這一點:“你不會這麼做。”

確實,江奕奕不會這麼做,毀滅一個世界來為敵人陪葬,是最糟糕的選擇——哪怕這隻是一個遊戲。

李一河從江奕奕的表情裡得到肯定的答案,遂再度道:“既然你不打算毀滅世界,那你打算怎麼做到在擊潰這個遊戲的同時,還不毀滅這個世界?”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可以想的簡單一點。”江奕奕手指輕點桌麵,不急不緩道:“比如說先試一試。”

李一河不讚同他的觀點——對一個能簡單得出世界上大部分問題答案的存在來說,思考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而放棄思考等於反抗自己的本能。

“除非你想開啟三周目。”

李一河:“我覺得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想法,你應該清楚,時間重置並不是一個有趣的體驗,而每一次重置,都意味著變數的增加,在我們已經贏了一半的情況下,因為個人情緒而多此一舉,是十分愚蠢的行為。”

“你說的很對。”江奕奕讚同的點頭,他同意李一河說的每一個字,但這不妨礙他堅定這個想法:“但我說了算。”

“人類總是在重複已知的錯誤。”

李一河說完之後,沒有產生任何因為江奕奕的固執而泛起的情緒波動,他朝江奕奕做了個“你請”的動作:“那你想怎麼試一試?”

江奕奕抬眼看向窗外,視線落在遙遠的天邊。

外麵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陽光明媚,與他記憶裡的毫無差彆。

他使用,或者準確來說,意念開啟了“新世界”,一如往常那般,遊戲技能本身沒有給予他任何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