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結局:死神1(1 / 2)

一樓,特殊談話室。

特殊談話室的構造十分特殊。

一整麵牆的玻璃足以讓窗外的陽光肆意灑進室內,室內的綠植隨處可見,充斥著每一寸空間,洋溢著澎湃的生命力。

其他擺設半遮半掩的掩蓋在綠植之中,就連窗邊的那一整套木質桌椅都沒有擺脫這個待遇,這讓這裡與其說是一個談話空間,倒不如說是一間特殊的植物園。

江奕奕走在前方,原本規劃的小道被肆意蔓延的草叢覆蓋,他繞過那些伸展著枝葉的植物,有些困難的在植物縫隙中前行,朝著他的目的地——位於窗邊的桌椅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死神,輕鬆的跟上了他的腳步,障礙物無法對他造成絲毫影響,敏銳的感知和靈敏的反應足以讓他遊刃有餘。

江奕奕跋山涉水,抵達了目的地,位於談話室最深處的桌椅旁。

“坐吧,”江奕奕坐下來,對身後人道:“我們先聊一聊。”

雖然他不覺得死神會緊張,但還是解釋道:“至於其他的,等進一步了解情況之後,再說。”

死神坐到他對麵,他沒有拿著那把長劍——事實上,雖然他擅長冷兵器,但他本人並不熱衷於帶著它們到處跑。

江奕奕的目光在死神身上停頓,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另一點。

他跟死神第一次見麵時,對方的表情極其誇張,精神狀態異常的狀況隻需要一眼就能確認。

但現在,死神的表情跟正常人沒有區彆,除去過於沉默外,甚至足以讓不了解情況的人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精神異常。

死神察覺到江奕奕的視線,他抬起眼跟江奕奕對視:“就我們兩個?”

江奕奕收回思緒道:“畢竟我才是醫生。”

死神悶悶的應了一聲,氣氛又沉默了下去。

江奕奕的思緒重新回到了方才的問題上——這個改變意味著死神的精神狀態好轉了?

死神沉默片刻,意識到江奕奕在走神,打破沉默問道:“醫生想聊點什麼?”

江奕奕:“你現在的狀況比之前好了很多。”

死神聞言,笑了起來,語氣奇異:“因為醫生啊。”

“這個世界很無聊。”死神收斂了笑,慢吞吞道:“為了活下去拚儘全力的人很愚蠢。”

死神深吸了口氣:“你很難不對這一切感到可笑。”

“無聊,愚蠢,可笑,荒誕。”

熟悉的笑聲重新回蕩在室內。

所以他總是在笑,因為這個世界在他眼裡,無比可笑。

“但醫生不一樣。”死神慢慢停下笑,浮現出認真:“醫生一點都不可笑。”

他思考了下用詞,語速飛快:“醫生身上有太多未知、太多秘密、太多神奇的存在。”

“連帶著這個世界都因為醫生變得有趣了起來。”死神眼神裡緩緩浮現波瀾:“太好了,除去死亡之外,還有一點值得讓人期待的東西存在。”

江奕奕沉默的聽完他的話,做出判斷:“看來你的狀況好轉了。”

死神產生了談話的興趣:“我知道醫生有很多秘密,我也不關心醫生究竟想做什麼,”死神稍稍前傾,拉近了他跟江奕奕之間的距離,壓低聲音道:“但是,醫生可以……”

“殺了我嗎?”

“既然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值得期待了……”江奕奕有些疑惑:“那為什麼不多看看它呢?”

“比起這個來,”死神垂下眼,因為壓抑著笑而渾身顫抖:“死在醫生手裡,更值得期待。”

死神悶笑了幾分鐘,才停下來,格外開心的跟江奕奕道:“我知道醫生有疑惑。”

“關於我的克製和異常。”死神歪頭回憶了下道:“就是李一河說的那些。”

“原因很簡單。”死神難得有如此強烈的傾訴欲:“我之所以克製,是因為我確定,我最終會死在醫生手裡。”

他晃悠了下腦袋,笑著道:“既然我的追求終將實現,那我有什麼好急切的呢?我隻要耐心的等待就可以了。”

江奕奕思考了兩秒:“我不覺得它最終會實現。”

死神對此有著盲目自信:“不,它會。”

江奕奕跟死神對視了幾秒,意識到如果他繼續反駁,這將進入一個無儘輪回——他已經在白滄身上充分體驗過他們究竟有多固執了。

“既然這是以後的事情,那以後再說吧。”江奕奕扯開話題:“我們談談其他的?”

“醫生想談點什麼?”

一個具有自毀傾向的消極厭世者,會對什麼感興趣?

這是一個好問題,因為江奕奕緊接著找到了答案:“我?”

就如同江奕奕的判斷,死神產生了侃侃而談的興趣:“醫生喜歡這個世界嗎?”

一上來就找到了問題關鍵啊。

江奕奕慢吞吞道:“不喜歡。”

死神不意外江奕奕的答案:“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人喜歡它,甚至為了活下去而費儘全力。”

“這群人真的太可笑了,應該說,這個世界太可笑了。”

江奕奕沉默兩秒,思考要不要解釋下他不喜歡這個世界的原因——跟世界是否荒誕可笑無關,他不喜歡這個世界,隻是因為,那是被他標注為敵人的存在。

死神沒給他解釋的機會,緊接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醫生為什麼要這麼克製呢?”

他對江奕奕的克製沒有意見,隻是有些無法理解:“那些人,隻要殺掉就可以了,這樣他們就不會給醫生造成麻煩了。”

他指的那些人不是其他什麼人,而是異常者他們。

江奕奕:“因為有些東西遠比沒有意義的殺戮和死亡更重要。”

死神十分認同這一點:“就好像,我不會隨隨便便自殺,或者找個人殺了我一樣。”

“因為那沒有意義。”他看向江奕奕,目光專注且誠摯:“隻有醫生帶來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有個詞本該引起江奕奕的注意,但在那之前,死神的話迅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且完全遺忘了這個有些突兀的詞。

死神語調稍低,認真得不像是江奕奕印象裡沉默瘋癲的死神。

“原來如此。”他眼神裡有一股奇特的情緒:“怪不得醫生在我的世界裡,這麼特殊。”

“醫生就像是另一個我。”

“我知道醫生看著這個世界的時候,在想什麼。”

“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死神平靜道:“這個糟糕的、無趣的、可笑的世界,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

江奕奕打斷了他的話:“我覺得你有些誤會。”

死神停下話,詢問江奕奕:“什麼誤會?”

江奕奕整理了下措辭:“我跟你……”

這句澄清的話突兀停頓了下來,他看到了死神注視著他時的神情——平靜且純粹。

對一個具有自毀傾向的消極厭世者而言,“另一個人”的存在讓他眼裡的這個世界變得稍稍有趣了起來,也讓他願意停下奔赴死亡的腳步,將視線停駐在江奕奕身上。

江奕奕接下去的那些話被咽了回去,他並非不能澄清那點小小的誤會,隻是……

對方的精神狀況本就不佳,陳述事實,毀滅他眼裡亮起的光,更沒有必要。

死神耐心等了片刻,沒等到江奕奕的後半句話:“我跟醫生?”

“我跟你存在著區彆。”江奕奕謹慎的甄選用詞:“你隻是不夠了解我。”

死神再度笑了起來:“我當然了解醫生。”

他晃悠著腦袋,自得其樂的大笑了起來。

“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誰也無法徹底了解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