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姑娘依舊有一點有不解啊。
“媽,我爸不是504廠的總參謀,師級乾部嘛,你不知道嗎,他為了賺點錢,居然跑去照相館給照片上彩,他就不會在廠裡想想辦法,賺點錢嗎?”
這小丫頭啊,是給蘇向晚從小就慣壞了,不知人間疾苦,也不知道世道的複雜。
相比之下,幾個孩子當中,李承澤因為從小在外頭生活過,更懂事一點。
狗蛋因為從小受人欺負,膽小,但也謹慎,是個穩妥孩子。
唯獨宋東海和宋南溪倆,從小順風順水,到大來,日子就會變的困難一點。
這證明什麼,證明每個孩子的福氣都是一樣的。
小時候受了搓折的,更早的成熟,大來就不會犯錯誤,小時候沒犯過錯誤的,因為還是傻孩子,大來總得載個跟頭,才能叫他們成熟起來。
蘇向晚最近一段時間天天在家睡大覺,估計今天自己的工作也該有著落了,那不看穀東在窗子外頭領了一幫孩子在打仗嘛,遂隔著窗子喊了一聲:“穀東,進來,我要跟你們談個話。”
媽媽要找大家談話,聽起來好新鮮啊。
穀東把棍子一扔,進門的時候本來想摘個蘋果來玩的,剛一抬頭,就見蘇向晚拿手指著他呢。
現在的蘋果,還是蘋果寶寶,蘇向晚就跟當初的宋老太一般,數的那叫一個
仔細,誰都不準糟蹋她的蘋果和核桃,畢竟她有五個孩子,個個兒都得吃果子呢。
驢蛋本來就在家,狗蛋也叫蘇向晚喊著穀東,給從單位上喊回來了。
這一家子五個孩子,三個穿著軍裝的大小夥子往客廳裡那麼一站,肩比肩的高,一個比一個帥氣。
“媽,您要有啥話,等我考我了再說吧,我得上樓學習去。”驢蛋終於洗心革麵,願意學習了,到這會兒,手裡的筆還沒放下。
宋南溪也在忙著喝她的魚頭湯,用李承澤的話說,她這腦子,中考都這麼費勁,估計得吃上兩車核桃,把黃河裡所有的魚頭全唆完,才能考得上大學。
爸爸為了她考大學,眼睛都要熬壞了,腦子笨是吱吱沒辦法的,多喝魚頭湯,她總能做到吧。
“媽,趕緊說啊,到底啥事情?”狗蛋也急著回宿舍,這是個愛好安靜的孩子,在家無法學習,他看上的可是國防科學技術大學,在軍隊上,這是國內最頂尖的學校。
多少應屆的,整天在教室裡做模擬卷的,全國最優秀的高三學子們要跟他爭,他一邊要服役,一邊要自學,每天晚上學到淩晨兩點,早晨五點起來就要開始讀書,還生怕自己要趕不上那幫應屆生呢。
蘇向晚在看表,其實吧,她一直也是在等個人呢。
“穀東,去窗子上看看,你李阿姨來了沒?”蘇向晚急的不行,說。
穀東就在廚房窗子上趴著呢。
蘋果樹長大了,都快伸到廚房裡頭了,他生天生的禍禍手,總得碰掉一顆蘋果,心裡才舒服。
“來啦來啦,媽媽,我李阿姨來啦。”穀東隻看李逸帆那一頭標致性的貓頭鷹頭發出現在拐彎外,就是一聲高叫。
“書記您好!”蘇向晚帶著幾個孩子,趕忙把門給打開了。
省委書記那頭貓頭鷹一樣的長發,近來有點變白,雖然也總在染,但發根的白是遮不住的。
她才要邁步進門,不禁就把眼鏡給摘了:“這是東海吧,西嶺,承澤,天啦這仨小夥子……”
一樣的軍裝,一樣的個頭,除了驢蛋略黑一點,略壯一點,狗蛋和李承澤倆皮膚又白淨,又高挑,恰是所有的媽媽們,最喜歡的那種女婿樣子。
“不過到底還是不如我家南溪,瞧瞧這些大後生們多嚇人,我的南溪呢,哎呀可想死媽媽了。”李逸帆說著,摟過吱吱看著呢:“瘦了,眼圈還是黑的,怎麼回事,這孩子是不是在你家就沒吃飽過。”
既然媽媽說要找大家談話,而且新任的省委書記大駕光臨,幾個孩子當然搬來小板凳,往沙發周圍一座,任憑再忙,也得認真聽著。
李逸帆肉麻的把宋南溪歸為已有,再聽她連貶帶損,把幾個男孩子,尤其是穀東狠狠的貶了一通。
她這才講到正題上了:“婦聯可不算個富有單位,但就那麼個單位,你知道嗎向晚,郭梅從那兒,居然貪汙了三千多塊錢。”
……
李逸帆長吐了口氣說:“什麼叫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這就是。劉在野天天喊著說公安局太窮,自己撈不到油水,但公安局經費不足,公安們天天加班時的餐費都是他自己私人掏的,郭梅整天給大家講廉潔奉公,這回本來省上是準備把她推到全國婦聯,讓她進人大的,可惜她審查不過關,人大進不去,得進監獄了。”
幾個孩子礙於驢蛋鬨的那一出,不好發表意見。
李逸帆呢,嘴巴還不饒人:“宋東海,你能跟我說說嗎,你到底看上那個郭晶晶啥,我覺得你不是那麼蠢的男孩子啊。”
宋東海也不說話,咧開嘴隻笑了笑,學著他爸的樣子,給李逸帆站起來敬了個禮。
“收拾收拾,赴任婦聯吧。”婦聯主席的工作,到底還是蘇向晚的啦。
李逸帆說完,畢竟現在是大領導,還有自己的事兒,從車上拎了半桶子的新鮮魚,半筐子的乾核桃下來,走了。
幾個小夥子一看見核桃和魚,頓時就樂了。
“反正宋南溪也是個大笨蛋,這核桃我吃吧。”穀東說著,嘎嘣就咬開了一顆。
李承澤也叨了一顆,拎起一條還在活蹦亂跳的魚來,在手裡打著滑呢:“媽,這是胖頭魚,頭最大了,今晚咱烙餅子,做魚頭泡餅吧。給笨蛋宋南溪好好補一補。”
南溪給氣的呀:“你們就知道欺負我,哼!”
蘇向晚送完了李逸帆,笑著進了門,說:“宋南溪,你剛才不是還問媽,為啥你爸是504廠的總參謀,卻不肯想辦法弄點錢嗎?”
慢慢收了笑,蘇向晚說:“要是他也在廠裡弄了錢,咱們現在不會愁吃愁喝,但有一點,你們現在那麼努力的學習,想要考上學,可你爸要是貪了錢,你們就會跟陳光榮一樣,因為政治不夠清白的原因,連大學都上不了。”
陳光榮就是這麼慘,小夥子跟驢蛋和狗蛋一樣,高中畢業先參軍,服役一年考軍校,本來很順風順水的前途,因為他那個貪汙的媽,政審過不了關,這趟高考,他想考軍校那肯定沒戲。
不止軍校,就普通的大學,估計都不會招他。
幾個孩子內心有多麼的震動就不提了,畢竟他們都是內斂的,傳統的,羞澀的,不善於表達的那種孩子。
宋東海點了點頭,率先上樓了。
狗蛋一看哥哥走了,過來在蘇向晚胸前蹭了蹭,拿起自己的書,也走了。
吱吱忙著上樓學習呢,回頭見蘇向晚把魚桶子拖進了廚房,挑了條最大的魚出來,正在刷刷的刮著魚鱗,在廚房門上探了探腦袋,聲音甜甜的說:“媽,我從今天開始,不用承澤哥哥逼也好好學習,好不好?”
浪子回頭金不換,說的恰就是宋東海和宋南溪倆。
這天晚上,吱吱連飯桌都不上了,魚頭泡餅,都是讓李承澤端到書桌旁,一邊做題一邊吃。
宋東海也是幾口刨完了飯,關上門就是學習。
那個郭晶晶離開了她姐郭梅,不是又談了個喪偶的團級乾部嘛,也是毛病多,進了院子,還非繞個圈兒,從宋東海的窗前過。
在她想來,自己這樣繞兩圈,就算不能讓宋東海回心轉意,總能惹得他妒意大發,擾亂他的思想,讓他考不上軍校吧。
當初之所以她今天喊肚子痛,明天喊闌尾痛,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條件太差,想儘千方百計的,不想讓宋東海好好學習,就想他考不上大學,這樣,她才能把那個年青,單純的傻孩子玩弄於鼓掌間嘛。
隻可惜啊,像宋東海這樣的孩子,單純,質樸,樸實的就像深山澗裡,最純的那種水一樣。
所以,她在特供商店裡一撩就給撩上了,因為這孩子太單純,覺得有一個女孩子看上自己,就不願意辜負她的期望。
可他的心誌也無比的堅硬,堅硬的就像最最純的鋼鐵一般。
他既然知道郭晶晶不是自己描述中的那麼高潔,悲慘,反而充滿著心機,隻知道投機取巧,孩子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此時心無旁鶩,隻有學習,怎麼可能還會為她所動?
這可真是,活該氣死這個白骨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