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懟天地(2 / 2)

萬萬不可 明月璫 11887 字 4個月前

“是什麼讓你滿身戾氣的,幺幺?”蕭謖放柔和了聲音道。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一身戾氣的人總是不討喜的。馮蓁很想順著蕭謖的話說,變了個人似的,變得沒以前那般溫柔解語了麼?沒以前那般可愛了是吧?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很不討喜,男人肯定不喜歡。

可她見鬼的為什麼要去討男人歡心呢?然後等著他始亂終棄麼?

“是因為身不由己吧。”馮蓁淡淡地道,“皇上可以回去了,其實我這裡並不怎麼歡迎你。”

蕭謖轉過頭看著馮蓁的眼睛,袖子裡剛鬆開的拳頭又重新握了起來,“你敢如此對朕說話,是仗著朕喜歡你麼?”

馮蓁隻覺荒唐地笑了笑,“皇上所謂的喜歡一文不值,我這麼對你說話是因為,我沒什麼可怕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抹脖子這種事兒一回生兩回熟的。”

“馮蓁!”蕭謖已經被氣得直呼其名了。

馮蓁懶得再理會蕭謖,索性轉身要走,卻被蕭謖一把抓住了手腕,有些用力。

就在那個刹那,馮蓁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做出了那種事情,甚至都沒過她的腦子,她便已經運轉九轉玄女功弄斷了自己的手腕。

“啊。”馮蓁痛呼一聲,轉頭眼淚汪汪地看著蕭謖,“這就是皇上許下的不會對我加諸一指的承諾?”

蕭謖上前想查看馮蓁的傷勢,卻被她閃身避開。馮蓁用右手托住自己的左手手腕,冷冷地道:“皇上還是回去吧,逼急了,你可能就要克死第四個人了。”

蕭謖的臉跟調色盤一般色彩斑斕,馮蓁欣賞了片刻這才轉身離開的,果然嘛,人就是無欲則剛,彆說懟天懟地還挺暢快的。

蕭謖走出院門時,宜人正守在門邊,他頓住腳轉身道:“女君現在跟其他人說話也很不客氣麼?”

這個“也”字可嚇壞了宜人,宜人斟酌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是。”

“去把翁媼叫來。”蕭謖道,他不急著走了,旋身返回了屋中。

翁媼朝著蕭謖行了一禮,她是沒想到馮蓁到了湯山苑,這位帝皇居然依舊會抽空前來。

“翁媼,幺幺如今的情緒不對,你發現了麼?”蕭謖直奔主題道。

“奴也發現了,女君身上……”翁媼很想說得委婉一點兒,但又實在找不到好詞,隻好道,“女君最近似乎戾氣重了些。”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從馮華那件事之後麼?”蕭謖問。

翁媼卻沒想到蕭謖如此敏銳,想來應該是對馮蓁知之甚深才能做出如此的判斷。

“是,打那之後,女君就是對長公主也是經常頂撞的。”翁媼略帶抱怨地道。

蕭謖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兒,好像他不是唯一被馮蓁針對的人,心態就平衡了。

“皇上,女君是傷得太重,所以才會對人如此不善的。”翁媼試著為馮蓁說話,她是個精明人,見蕭謖問這種問題,就曉得肯定是馮蓁連蕭謖都給頂撞了。

如果剛才翁媼聽見了馮蓁對蕭謖說的那些話,估計尿都得嚇出來。

蕭謖掃了翁媼一眼,又問宜人道:“女君如今除了說話不客氣之外,可還有彆的不同尋常?”

宜人想了想,“以前女君喜歡搗鼓花粉,話也多些,如今卻總是整日整日地關在屋子裡,也不許人去打擾她。”

宜人可是猜不到,馮蓁那是在全心全意修煉九轉玄女功,自然也就沒搗鼓花粉了。

蕭謖又問了些馮蓁日常的細節,這才站起身道:“好生伺候女君,朕即便不來,也由不得人輕慢她。”

翁媼應了“是”,可心裡抓的重點卻是,皇帝這是說他以後不來了?

次日翁媼伺候馮蓁用飯時,見她不僅麵色紅潤,而且飯量也增加了半碗,不由試探道:“女君,瞧著氣色好了許多呢。”

馮蓁側頭看了看翁媼,她心情的確好了不少,懟了蕭謖一番後還挺解氣的,所以馮蓁嘴上應著“嗯”,又給自己拿了塊翡翠餅。

翁媼想了想,覺得還是得給馮蓁提個醒,彆以為皇後之位就是板上釘釘了,人與人的情分那是經不起消耗的。“女君,昨兒皇上走之前說,叫奴等好生伺候你,即便他不來了,也不得怠慢女君。”

“他不來了?”馮蓁緩緩地重複了一遍,她抓的重點也是這個。她其實也沒多驚訝,蕭謖又不是受虐狂,脾氣素來也不小,沒道理非要在她這兒來受氣。男人嘛,難道她看得還不夠透徹?

馮蓁這一頓早飯足足增加了一碗飯的飯量,似乎是把蕭謖的肉嚼碎了在下飯。

至於蕭謖回到宮中後,便被太後,也就是曾經的順妃找了過去。

“五哥兒,吾聽說你這些時日宵衣旰食地批閱奏章,身子骨還是要顧著些。那些事兒,也不是說一時半會兒就能處理完的,處理好了這一樁,又有下一樁冒出來,你還是得悠著點兒,彆覺得自己年輕就折騰身體。”

蕭謖點點頭,“母後說的是。”

“再說了,你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膝下一個孩子也沒有,這可不是事兒,皇家開枝散葉那才是大事。”太後可總算要轉入正題了,“淑妃和婕妤都進宮一個多月了,皇上是不是也該臨幸她們了?”太後說話還跟以前一般不過腦子的直白。

蕭謖笑了笑,“是朕臨幸她們,還是她們臨幸朕啊?”

太後一聽就愣了,這是什麼傻話啊。

“母後這話說得,朕怎麼感覺自己跟教坊的頭牌一樣,還得反過來把她們當客人伺候好了?”蕭謖雖然臉上依舊帶笑,可這話卻是極其刻毒的。

“五哥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太後沉下了臉。

“她們覺得受不了空虛就來慫恿你,難道不是把朕當頭牌,把你當老鴇麼?”蕭謖也沉下了臉,“她們兩人無才無貌,自己入不了朕的眼,難道還硬要讓朕降低要求,委曲求全?”

“無才無貌?”太後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句,這可太損人了。

蕭謖站起身道:“母後還是安心靜養吧,彆被人當槍使了。朕不臨幸她們,是她們該好生反省反省,而不是反過來埋怨朕太忙碌。”

這話倒也是在理,隻是把謝淑妃和何婕妤的臉打得太啪啪作響了。

為著蕭謖的這番話,平陽長公主還進了一次宮,不過走的時候怒氣衝衝,想來也是沒討著什麼好。腦子裡回蕩的全是蕭謖刻薄的話,“朕為何要自降身份去臨幸一個庶女?”

就這麼一句,平陽長公主後麵的話就全部被堵住了。蕭謖的意思很明確,即便要開枝散葉,那也輪不著她庶出的孫女兒。

何敬回娘家時,平陽長公主少不得也跟她低聲抱怨了兩句,“你那阿妹也是沒用,連個男人的心都勾不住。”那位何婕妤雖然隻是庶出,卻是無比美貌,比何敬這位當初的上京第一美人也要美上幾分,否則也不可能送進宮去。

何敬卻是不好說她庶妹什麼,隻道:“大母也是見過幺幺的,有那樣的姿容在前,皇上看不上婕妤也是當然的。”

平陽長公主想了想,卻沒附和何敬的話。她吃過的鹽比何敬吃過的米還多,很清楚男人的劣根性。馮蓁姿容絕世又如何,如今隻不過是因為她還沒嫁入宮中,所以才無形中高出了那麼一截。

這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各的風情,男人總是喜歡兼容並蓄的。所以如今的要點還在於得等馮蓁嫁進宮之後有些事兒才好說。

想明白了這一點,平陽長公主也不再心急了,即便如今的何婕妤不討聖心歡喜,那改天再送個人進去就是。

何敬今日回娘家可不是為了聽何婕妤的事兒,她有些憂心地看著平陽長公主道:“大母,上次有禦史彈劾君舅,皇上不僅沒把折子留中,反而還提拔了那名禦史,我君舅有些憂心,所以讓我來問問大母可知道皇上的心思?真是因為柳家而遷怒了他麼?”

平陽長公主哂笑道:“如今的皇帝可不是先帝,並不賣吾這個長公主的麵子,想從他嘴裡套出句話可不容易。”

何敬歎了口氣,“要是幺幺現在已經是皇後就好了,還能找她想想法子。”

“放心吧,要不了多久的。皇帝的後宮總不能一直空中,欽天監那邊已經看好日子了,隻等她除服就會立刻封後的。”平陽長公主道,“不過,蔣家二郎跟蓁女君之間究竟是什麼事?你回去還得好好跟你舅姑說一說,可彆為了這個斷送了蔣府。”

“不會的吧,幺幺對她阿姐一向是極好的。”何敬道,雖然語氣有那麼一絲不確定。

“傻孩子,哪有指望誰對誰好的?那件事當初傳得沸沸揚揚,蔣家以為這樣默不吭聲就能抹過去麼?”平陽長公主道,“蔣鬆連這點都看不透,這太仆的位置估計也坐不長久了。”

何敬又歎了口氣,這件事蔣家的人未必是沒看清楚,隻是希望都寄托在馮華身上,希望她能跟馮蓁重歸於好,結果馮華吃了個閉門羹,還將馮蓁逼到了湯山苑去。

這些日子肖夫人嘴角都急得長了燎泡了,卻又投鼠忌器地不敢再對馮華發火,連孩子也送回了她的身邊。

何敬隻但願這兩姐妹真能重歸於好。

歲月緩緩地磨平著各種傷痕,轉眼便從芳菲春季到了大雪滿天飛的冬月。欽天監定下的帝後大婚的日子正是在冬月裡。

馮蓁舒舒服服地泡在溫泉池子裡,哪兒也不想去,可宮中派來的等著她試吉服的女官還在外邊兒跪著。這兩人卻是聰明人,可沒有當初那位曾女官的趾高氣昂。

馮蓁轉過身去趴在溫泉沿邊上,來個眼不見為淨。她還沒想好要不要進宮呢,若是躲進桃花源從此鬨個失蹤也是可以的。隻是當初蕭論給她貢獻的羊毛如今也差不多見底了,馮蓁若不求上進,從此隻拿桃花源當個儲物空間,不進宮倒是也無妨。

可若是她稍微有點兒追求,那羊毛可就不夠用了。嫁給蕭謖彆的不說,至少洞房花燭夜是沒得跑了,第五顆仙桃還是有希望的。但那也意味著馮蓁要繼續為五鬥米折腰。

馮蓁咬著拇指的指甲,有些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