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崇真的兩位金丹修士帶著梁素白曉李真卓入雲等一乾弟子早早便離開了, 唯有蕭瑜留下來,要陪洛涓。
那位女弟子的臉色又黑沉如水了,一直噘著嘴, 有時還會恨恨地瞪洛涓。
白曉朝她做鬼臉, 洛涓笑著回應了。
梁素和洛涓約好等法寶煉製好了,用傳送符傳送給她, 又邀請洛涓日後去崇真玩,又笑道:“本來就覺得淵源深厚,如今更是如此了,其實也輪不到我邀請你, 自有蕭師弟相邀,這樣罷, 等你跟蕭師弟去崇真時, 莫要忘了順道看看我們。”
洛涓杏腮微紅, 卻落落大方道:“那是自然, 等那時梁師兄李師兄白師姐卓師兄你們莫要忘了好生款待我才是。”
李真嗤笑:“好不害臊!好罷, 等那時我們一定請你喝酒。”
白曉道:“明明是他們要請我們喝酒。”
卓入雲道:“走吧,我等修士, 與天爭命,效那小兒女態依依惜彆作甚?”
田蘇燕的師父還沒來, 師兄還關押著, 她自然不能走, 坐在角落裡冷眼看著他們道彆。
打從崇真那兩位金丹修士來了之後, 一則大家更忙了,二來她也不大敢往上湊了。昨天蕭瑜到了,她似乎頗為震驚,盯著看了半天,不知道為什麼,洛涓覺得她眼中似乎流出一絲恨意。
今天洛涓也沒理她。
可這會兒隻剩下她和洛涓蕭瑜二人了,她卻湊過來說話了:“洛道友,你何故還不走?”
她不作聲,洛涓可以不搭理她,她好生開腔,洛涓卻不好太冷酷了,淡淡道:“我還有事,要進山一趟。”
田蘇燕道:“我和你一起吧?”
洛涓道:“不必了,我有好友陪同,你去了……反而不便。”
她已經說得很不客氣了,田蘇燕看了一眼蕭瑜,卻仍是柔聲道:“我又不礙事,跟著你們不會出聲妨礙,我隻是想進山再打點靈獸,采點仙草藥材,也好貼補一下師兄那頭。”
洛涓見她又死纏爛打,皺眉道:“我們不去打獵,也不采藥草……”
蕭瑜早不耐煩,冷淡打斷道:“走吧,聽什麼不相乾的聒噪!”
拉著她便出去了。
洛涓此來,本就不是為了萬獸大會,而是彆有任務,這個任務,是師公林英交給她的。
這是一個她十分期待的任務,算一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蕭瑜也不問她要去乾什麼,隻是禦劍帶著她飛行,速度頗快,路上還遞給她一個小小的玉匣。
洛涓接過來,問:“是什麼?”
蕭瑜道:“我不是跟你說過,要送你化炁的禮物嗎?一直沒找到特彆好的,你將就收下吧。”
洛涓細細打量這玉匣,微微露出驚喜道:“這是流光盒,用來放采摘的靈植最好了,能保證靈氣絲毫不失。蕭瑜哥哥,你知道我甚喜琢磨各色靈植,這禮物送得深得我心!”
蕭瑜輕輕咳嗽一聲,道:“這隻是容器,你打開看看。”
洛涓打開一看,之間一串極為精美的金鈴,用細細的金色鎖鏈連著,雖然是金色的鎖鏈,卻是金精那深沉內斂的顏色,而不是俗世的黃金色,上頭還鑲嵌了不少珍珠寶石,但一些兒也不俗氣花哨,而金鈴有七個,每一個都不同模樣,有的精美,有的古樸,有的怪異。
蕭瑜說:“這是流沙金鈴,取時間如流沙之意,每一個用處都不同,你要自己慢慢琢磨,有的你現在還用不了,等以後修為高了就好了……我看你喜歡鎖鏈狀的法寶,就想起這個來了,想來當合你用。”
洛涓極喜歡,卻猶豫道:“此物不凡,恐太過貴重了。”
蕭瑜搖頭,直視她道:“你當知你我本不分彼此,所以你要給我那狐尾鳶,我一點也沒推卻。”
洛涓笑了笑,道:“好罷,我也隻是客氣一下。”
裡頭卻不止這一件,還有一件薄如蟬翼的法衣。
乍一看,是玉白色的,有的角度看,似乎哪裡又能流出一絲隱隱帶著的鶯黃來,再仔細看,卻又不見了。
抖開一看,裡頭的裡襯竟然是淡淡灰色的,可這灰色,隻有在某個角度,才能偶爾得窺,仿佛是被那白色所籠罩和覆蓋。
這樣的色澤和巧思,實不似人間所有。
蕭瑜道:“這件叫‘桂華流瓦’,不過是好看罷了,外層是壓雪菡萏的蕊織的,裡頭才是鐵蛛絲,雖然也附了聚靈與防護法陣,實則防護力並不很強,可能還不及你裡頭那件熔金輕甲,你就穿外頭吧。”
洛涓裡頭確實穿了師父所賜的熔金輕甲,這熔金甲有兩件,另一件由師公賜給了舅舅張雲麒。他那件是男式的,覆蓋了幾乎全身,防護力還要更強些,穿了也是頗為矯健俊美,自己這件卻是女式輕甲,據說是做那件熔金甲時剩下材料做的,厚度不及一半,也隻防護了重點要害部位。
但是勝在輕巧纖薄,女子可以穿在衣服裡頭。
雖然修士要看穿一件區區外衣易如反掌,但是蕭瑜直接說起她裡頭的輕甲,洛涓也還是羞惱了,道:“蕭瑜哥哥,你……!”
蕭瑜說出來之後,也發現自己失言了,沉默了半天,也沒找到好的借口,最後才道:“我……無意看到的。”他咳嗽一聲,忍著尷尬道:“隻看到了金甲。”
本來也隻看得到金甲,為了防止被人偷窺,女修士的衣裳都不是凡裝,無論是法衣還是甲胄都是有隔絕探查能力的。
但洛涓聽了,反倒是臉都熱了,於是一路都沒搭理他。
除了給他指點路徑。
待到了地方,落到地上,洛涓一抬頭,發現他注視著自己,明澈清寒的雙眸中仿佛能看到十幾年前的影子,心中便一軟。
何苦呢,共經患難,十幾年前還那麼小,他們都如此相得,何苦現在還要學小兒女態來賭氣弄嬌。
她便恢複了大方姿態,道:“蕭瑜哥哥,這邊。”
叫蕭瑜哥哥其實仔細想想也挺不自在的,就像他叫她涓涓。
隻是這麼多年都叫慣了,其中又有一絲獨屬於他們二人的親密,叫起來心中微微泛甜,兩人便默契地不改掉兒時稱呼。
他緊跟在她身邊,腳步聲輕而穩,帶著一種震懾力,讓她覺得可靠。
她走著走著,便覺得特彆安全舒適,仿佛來自他那個方向的敵人和障礙再也不需要考慮和警惕。
雖然失去警惕對於一個修士來說非常不好,但是片刻的安全感卻足以令人覺得幸福。
這次重逢,一開始那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現在已經找不到了,蕭瑜依然是那個少年,她也依然是那個小小少女。十幾年的時光,漸漸被彌合。
她帶著他步行了一段,終於來到了一片山穀。
路徑非常不好走,其中也有一些迷陣的布置,到了這裡,不要說人跡,連靈獸的痕跡都沒有了。
如何走過這些迷陣,之前師公已經將法門直接傳到她的識海,如今遇到了,自動便知道怎麼走,輕輕鬆鬆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