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讓接過來,握著了她的指尖,白離沒有把手抽開,很自然地把罐子遞過去。
許讓去前台給她放罐子,伸手打開櫃門的時候,嘎吱一響,白離看著他的背影,自己低頭呢喃了好幾遍。
“就這樣,就這樣就很好。”
是她和許讓最舒服的相處方式,她看著許讓在這裡幫她忙,忙東忙西的,又想起早上他坐在餐桌前麵認真地吃早餐的樣子。
安靜又美好,讓人不忍心打破。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釋懷了,本來就是她自己當初越界,許讓沒做錯什麼,他隻是不喜歡她。
她就那樣一言不發地離開,對許讓來說大概也是一種傷害。
許讓放好罐子,轉頭過來的時候看到白離看著他,眉眼溫和,和之前時常露出的鋒芒不同。
像是溫柔的黃玫瑰。
“阿讓,你怪我嗎?”白離問。
“什麼?”許讓突然心慌,皺了下眉。
“怪我當年那樣不告而彆嗎?”白離輕輕歎了口氣,“完全沒有跟你聯係。”
白離主動提起這件事,根本沒想到她問出口會引發什麼樣的事情。
許讓沒回答,沉默著輕輕抿了下唇。
白離早就為自己想好了理由,不如就讓他怪自己吧,那也比現在讓許讓知道當年她的離開是因為他好。
“你可以怪我的。”白離斂眸,“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我對你這麼重要。”
“可能我太冷血了吧。”白離輕聲說,“我以為我的離開對你來說沒有那麼嚴重,因為你看啊,你身邊有那麼多人……”
她抬起頭來,繼續說:“我不重要,許讓會有很多朋友,有很多人陪著他的。”
“反正我的結局注定都是分開,所以我想,我走了也沒什麼,家裡也有點事情……所以……”
許讓皺眉,突然出聲打斷了白離的話,“夠了。”
“你不需要告訴我你當年離開的理由。”
他不想知道那麼多。
原來,是因為在白離的認知裡,她對他不是那麼重要,所以其實,他對她也沒那麼重要。
許讓一直沒敢問理由,畢竟這樣的離開沒有人能覺得是個好的原因,什麼苦衷,什麼被逼無奈,都沒有。
她這樣離開,隻有可能是……
他不重要。
許讓的呼吸都開始收緊,一刀刀地在心上像是淩遲。
他曾經真是太高傲,太看得起自己,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對她足夠好。
結果到最後,隻是換到一個這樣的結果。
“所以你不在意嗎?我離開的理由。”白離輕聲說,“我以為你至少會想知道這個。”
“我不想知道。”許讓的聲音有些微不可察地輕顫,“你如果是想告訴我,我們倆的情誼竟然抵不過一個你以為的話,沒必要繼續了。”
“許讓……”
“你還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嗎?”
辯解。
白離勾著唇笑了,她哪兒來的辯解。
“嗯,我不解釋了。”
“那你要當做是我沒把你當朋友也好,我確實……”
白離咬了咬牙,說:“我確實,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我們還會是朋友。”
許讓站在她幾米遠的地方,手上青筋凸起,呼吸急促又壓迫,突然之間翻湧起來的一股股酸意讓他無所適從。
“真狠啊。”他低著頭,自嘲。
許讓走過去,站在她麵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白離仰著頭,眼神裡沒有一絲破綻,全是坦然。
就像當年她對那些不上心的男朋友一樣,寡淡無情。
“我是真他媽活該。”許讓咬牙切齒地說,“活該我這樣……”
活該被你一次次地傷透。
誰叫我這樣在意你。
白離就算這樣對他說了,就算說她不在意了,也以為他不在意了,可是他還是放不了手。
有的人在一段感情裡遍體鱗傷也不願意放手。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被千刀萬剮,也做不到什麼都不管不顧。
他鬆開手,甩了甩手腕,睨了她一眼,深呼吸平複著情緒,說:“阿離,這件事我可以當做沒聽到過。”
“你知道應該怎麼做吧。”
白離勾起一抹淡笑,說:“知道了。”
知道以後不能挑戰他的自尊心。
許讓怎麼會允許彆人這樣覺得呢,他可是驕傲的天之驕子,怎麼會允許她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呢。
“晚上一起去吃飯。”許讓不容拒絕的語氣,好像隻是通知她這件事。
“我不去。”白離把手機放進包裡。
“我晚上約了裴川吃飯。”
“你約彆人吧。”
瀟灑,冷漠,又無情。
*
第十八章
深夜的酒吧最為熱鬨,許讓在街邊停了車以後直接按照宋景鑠給的地址過去了,宋景鑠最近也在南城呆著,打算在這邊開個分店,這段時間沒事就往酒吧跑打探市場。
許讓剛剛坐下,旁邊的人就推來一杯酒,是宋景鑠的一個朋友,叫安哉,也是個花花公子,大少爺。
“好久沒跟你一起喝酒了,最近忙什麼呢?”安哉問到,“是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
宋景鑠也抿了口酒,說:“我們許少爺很久不在外麵亂喝酒了,很長時間不太喝了。”
宋景鑠的話音剛落,許讓就端起眼前的杯子一飲而儘。
宋景鑠:…………
所以許讓今天來是打他的臉的嗎?
許讓這幾年是真的很克製,很多時候都隻是隨便喝喝,絕對不會醉,很少這樣喝。
“許少爺不是說下午跟一個朋友在一起嗎?”安哉沒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主動提起,“怎麼沒跟著一起來?”
宋景鑠一聽就猜是白離。
許讓這會兒有點不對勁,隻是見一麵就讓許讓不對勁的也就隻有白離了,醫院那件事過後,宋景鑠知道許讓很長時間都沒聯係白離。
他也偶然問過一次,問許讓為什麼不再主動一點,本來白離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又這樣做隻會讓他們倆之間越走越遠。
許讓的回答很簡單。
“我需要一些時間來重新調整情緒,重新定位我們倆之間的關係。”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得到白離,還是想保持以前的那種關係。
曾經許讓也以為他們作為朋友是不會改變的,但是後來還是變了,所以他們之間的感情很難權衡。
許讓又點了杯酒,滑過去,目光垂著,說:“她約了其他朋友。”
而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會喜歡上她,確實是我瘋了。”許讓突然低聲喃喃了一句。
安哉和宋景鑠同時愣住。
從來沒聽說過許讓喜歡過誰,安哉格外震驚,他早就聽說過一些關於許讓的事情。
許氏的許明達,許讓的父親,也是身邊的女人換個不停,他的兒子也是同樣,不管是誰都無法真正入他們的眼。
而安哉也聽說過一些許讓高中的時候的事情,說他這邊的女朋友不間斷,很多女生蜂擁而上。
第一次見到許讓的時候,安哉也是覺得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浪蕩情種,跟自己一樣的花花公子,一定沒對誰上過心。
但是……
他竟然聽到許讓說這樣的話?
“哪兒來的女人讓許少爺鬼迷心竅了?”安哉手上夾著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女人嘛,那麼多,也不缺這麼一個是不是?”
“隨便是誰都行啊。”安哉說著,被宋景鑠踹了一腳。
“要真是隨便誰都行就好了。”許讓垂著眸,“要真還是以前那樣就好了。”
他明明已經決定好了,跟白離和以前一樣,隻是作為朋友,可是現在……
他到底為什麼還這樣在意?
以前那樣,他們各玩各的不是很好嗎?
可是現在白離身邊出現彆的男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快發瘋,一直處在情緒崩潰的邊緣,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緒不正常,所以許讓才會花上大半個月的時間來仔細思考。
他現在一邊告訴自己,隻要像以前一樣就好,又發現自己拿白離一點辦法都沒有。
人類莫名其妙的心動,會打碎所有的理智。
安哉發現許讓是真的很在意這個不知道是誰的人,有些來了興趣,問:“約了朋友吃晚飯也該差不多了,我聽說你們關係很好?”
“現在打電話叫過來也不遲吧,要是她真的把你當好朋友的話,總不能這點麵子都不給吧。”
許讓愣了一下,其實他沒醉,和之前一樣,隻是兩杯酒下肚以後有一種情緒被擴大的感覺,他看著手機通訊錄上的第一個名字。
兩分鐘後,他打了電話過去。
“喂?”女人的聲音依舊清冷,“阿讓,怎麼了?”
“吃完飯了嗎?”
“剛吃完,打算一起回家。”
許讓眯了下眼,覺得“一起”這兩個字聽起來格外的讓人不舒服,他的舌尖抵著後槽牙,沉沉地“嗯”了一聲。
“你過來嗎?”
“嗯?哪裡?”
白離沒說來不來,許讓還是告訴了她地址,白離在那邊重複念了一遍地址,許讓聽到那邊有男人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春風。
“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
“許讓叫我去酒吧,你要去嗎?”
“你一個女孩子過去不安全吧,我陪你過去。”
許讓:……
他把電話掛斷,聽到旁邊那道男聲就火大,白離身邊好像也是從來不缺人的,她說覺得他身邊不缺人所以離開了。
真的不是因為,離開了他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嗎?
許讓把電話掛了以後又喝了一杯酒,看得安哉一愣一愣的,都忍不住攔了一下,說:“許讓,這酒的度數不低,你還是少喝點吧……”
“一個女孩子來不安全?”許讓自顧自地說著,“好像我們是什麼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似的。”
安哉大概猜到了點什麼,笑著說:“哈哈哈怎麼會呢,雖然我們幾個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不是什麼人都下手的,身邊的朋友肯定是不會隨便搞的啊。”
花花公子是絕對不會沾染自己身邊圈子裡的人的,因為他們其實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傷了彆人的心就被想再有什麼未來,手再長也是不會伸到自己朋友圈裡的。
安哉以為許讓是這個意思,接著說了句:“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嘛,你又不會喜歡她。”
宋景鑠:……
這邊建議不了解情況的話就少說兩句呢。
半小時後,白離帶著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出現在包廂門口,她推開門讓身後的裴川先站過來,音樂聲震耳欲聾,安哉隻是看到許讓醉醺醺的眼底多了幾分彆的意味。
夾雜著嘲諷、敵意、無奈還有……
痛楚。
白離走過來,剛好台上的音樂在間隙,給他們幾個留了個可以說話的餘地,白離和裴川都站著沒有坐下。
一開始以為隻有他們三個,這次來隻開了個小的桌,白離和裴川兩個人來就剛好差了個位置,他們倆都沒坐下。
“你好。”安哉站起來,下意識地從煙盒裡抽了一支煙遞過去。
白離沒接,笑了笑:“謝謝,戒了。”
“那喝點什麼?”
“我也不喝酒,果汁就好。”
安哉有些詫異,沒想到許讓的朋友裡還有不碰煙酒的乖乖女,但白離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很乖的類型,他剛剛一眼就瞥到了白離手指上的紋身。
好像和許讓手指上那個紋身的位置一樣。
安哉幫白離點了杯橙汁,回頭又問裴川:“你喝點嗎?”
“我也不喝。”
安哉也給他加了杯橙汁,點完以後才認真地作自我介紹,說:“我是安哉,宋景鑠的大學同學。”
“白離。”白離伸出手,隻是用指尖跟他碰了一下。
“裴川。”
許讓在旁邊,懶洋洋地靠著,手搭在後麵,衣服也隨意地放在一邊,眼神在黑暗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深沉,看不清但是能感覺到他的氣壓很低。
“你先坐下吧。”裴川說,“我站著就行,也不會呆太久。”
“是我拉著你來的,你坐會兒。”白離跟他謙讓著。
許讓突然嗤了一聲,抬手,勾著手指:“阿離,過來。”
白離本來是站在裴川旁邊的,許讓叫她過去的意思很明顯,讓白離到他身邊去,安哉突然就聞到了空氣中的□□味。
他這才遲鈍地偷偷給宋景鑠發了個微信消息。
【安哉】:?這不是許讓的朋友嗎?是不是你們之前經常提起的那個人?
安哉有所耳聞,知道許讓和白離的關係非同一般。
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氛圍啊。
【安哉】:我操,他們不是朋友嗎?許讓喜歡她?
【宋景鑠】:我不知道。
安哉:……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戰火都快蔓延到他們身上了。
安哉的世界裡,確實不會把手伸到朋友圈子裡,許讓肯定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現在為什麼……
安哉正在思考,突然看到白離真的走過來了,站在許讓麵前,低頭看著他。
她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許讓有些發燙的耳後根,低聲歎了口氣:“喝了這麼多?”
“白離。”那邊的裴川也輕聲開了口,“你過來坐吧。”
看起來隻是在說座位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早就已經變味了,一邊是裴川一邊是許讓,白離還沒動,許讓倒是先開口了。
一如既往的,狂妄又懶散的語氣,他對裴川挑了下眉,說:“她不想坐那裡。”
裴川也是個不服輸的,“是嗎?”
“不是你叫她過去的嗎?”
如果不是許讓叫她過去,白離也不會過去,誰會放著可以坐的位置不坐,傻乎乎地去站在他旁邊。
空氣就這樣沉默靜止了幾秒,許讓突然微眯了一下眼,輕聲嗤笑,稍微側身,伸手一把抓住了白離的手腕。
猝不及防之間,酒吧裡的燈光還在紅藍交替閃爍,許讓突然拉著白離的手腕,把她拽進了自己懷裡,另外一隻手扣著她的腰。
“誰說的一定要坐板凳?”
坐我腿上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