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曙光⑤(1 / 2)

許讓幾乎是帶著白離逃離了那裡。

屋內的空氣沉寂,白離癱坐在沙發上渾身無力,剛才不小心對上的眼神讓她到現在還有點驚恐。

這個南城這麼大,沒想到竟然會在許讓家附近的菜市場碰到白文棟,十幾年沒見他好像已經快變了個模樣,白離差點都沒認出來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但是那雙眼睛她怎麼都忘不了。

是覆蓋在她記憶深處的陰影。

小時候每次和媽媽一起被打的時候,江苗總是會抱著白離把她護在懷裡,白離隻能露出一雙眼睛看到男人凶狠的眼神。

後來她照鏡子的時候,看到自己那雙跟白文棟七成像的眼睛有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心生恐懼和厭惡。

童年的那些陰影是會伴隨一生的。

許讓在廚房收拾東西,白離往那邊看了一眼,他笨手笨腳地在裡麵忙活不知道在弄些什麼東西。

白離有些勉強地想拿出手機看看消息,卻在滑開手機看到消息通知裡彈出來的“祝你新年平安喜樂”一句話搞得更是心煩意亂。

新年平安喜樂。

她要怎麼才能平安喜樂?

許讓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還沒走攏就看到白離蜷縮成一團,肩膀在止不住地顫抖,他趕緊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跑過去。

“阿離。”

白離沒應聲,隻是還是在抖,許讓聽到了她抽泣的聲音,他從來沒看到過白離在自己麵前哭成這樣。

她就算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很多事情都忍著。

許讓知道她這個性子,經常都會有些擔心,畢竟要是難過的情緒不發泄出來是更痛苦的事情,白離堅強地有些過頭了。

許讓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從旁邊遞衛生紙給她,輕輕地抱著她,手掌放在她的背上。

他能做到的也隻是讓白離感覺到他還在這裡。

白離抬起頭來的時候,整個人臉上都掛著淚痕,她沒有哭得很大聲,但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掉。

連白離自己都控製不住,隻能感覺到自己的淚腺一直在往外湧著淚水。

她伸手擦著眼淚,聲音哽著,連自己都在問自己:“為什麼在哭?”

像一瞬間的雪崩,頃刻之間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

那份悲傷和絕望的情緒翻卷著襲湧而來,她對這種情緒一點都不陌生,兩年前她第一次被這種過度悲傷的情緒包裹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兩年前,她讀大學。

室友在下麵打遊戲,談笑風生,白離坐在床上支了個小桌板在趕畫稿,畫著畫著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陷入了一份慘白。

其他什麼顏色都沒有了。

荒蕪慘淡。

她當時坐在床上就開始流眼淚,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原因地開始不停地流淚,像是淚腺壞掉了。

室友嬉笑打鬨之間突然抬頭看到白離坐在床上哭,一個個驚慌失措,連在打遊戲的室友都扔了鼠標過來問她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那你怎麼哭了?沒事嗎?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隻知道自己突然很悲傷,她已經快被這種負麵的情緒吞噬了,她隻知道自己坐在床上突然之間很想哭,並且怎麼都止不住。

那段時間,她的所有夢境都是荒草叢生的無邊草原,那裡的世界一點色彩都沒有,全是黑白的,那裡的世界一點生機都沒有。

夢境裡一直都是黑夜,從來就沒有太陽升起來的那天,抬頭去看會發現那裡的天空甚至連星星都見不到一顆。

那個世界是無邊的,她看不到任何的前路和儘頭,自己想要往前麵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腳踝被黑色的枷鎖鎖住了。

就這樣重複的夢境。

幾個月後她去看了心理醫生,診斷結果是焦慮抑鬱症,她很乖地配合治療,很乖地在吃藥,即便那些藥有很明顯的副作用她也想自己好起來。

被抑鬱症纏身的那段時間裡,白離曾經認識了一位病友,那個人已經到了重度的地步,她們倆就像是什麼相似的人在報團取暖。

明明自己都快堅持不下去了還在跟對方說,你一定要堅持,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多去外麵走走看看,想想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想想自己喜歡的事情。

都是一些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話。

後來白離突然跟那個人斷了聯係,準確地說是她聯係不上對方了,直到半年後,她突然收到了那個人給她發來的消息。

與其說是消息,不如說是遺書。

她告訴白離,這段時間自己也認真地努力過了,想要好起來,但是她的心已經被抑鬱症這個魔鬼給控製了,她好不起來了。

或許對她來說,解脫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告訴白離,沒有人可以救你,其實能拯救你的還是你自己,不過如果身邊有人願意牽著你的手,可能你會好過很多。

那個病友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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