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1 / 2)

安靜站在旁邊的蔓梅,無意識向後退,她看見少爺白得幾近透明的側臉,泛著泠泠冷色,周圍寧和的氣息,正一點點消弭殆儘,換做某種壓抑晦暗的,源源不斷擴散開去。

蔓梅低下頭,不敢說話,她往日不常在少爺跟前伺候,不明白少爺明明笑著,為什麼周身氣質卻這麼讓人心慌不安,甚至有一瞬,讓人產生逃跑的衝動。

尹似槿在屋外,側身立了會兒,良晌,身子才一動,徐步走進去。

他走到靠近窗的那一側,一語未發,單膝跪上床,彎下腰,一手伸到荊梵音頸下,半托起她腦袋,一手掐住步微生的下頜骨,將他腦袋扭開,動作溫柔地順出荊梵音被壓住的長發,那隻手鬆開步微生下頜骨,再穿過荊梵音膝下,將人打橫抱下床。

粉色大床上,半夢半醒的步微生,覺得兩側頜骨又冷又疼,嗷嗷地徹底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瞧見似槿高挺的背影,懷裡似乎抱著個人,一頭烏黑柔軟的長發,揚動在似槿肩側。

步微生坐起身,揉著發酸的兩腮下頜,迷迷瞪瞪喊了一聲,“……似槿?”

尹似槿沒應,隻抱著荊梵音,緩步走出房間,平淡留下兩句吩咐。

“送微生回去。”

“拿一套梵音的衣服上來。”

門側低頭候立的蔓梅,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訥訥應了聲:“是,少爺。”

荊梵音恍恍惚惚被尹似槿抱起來,下意識伸手摟住他脖子,以防摔了自己。

她不明白他要做什麼,正準備喊聲哥哥,問一問,卻一仰腦袋,瞧見尹似槿澄澈的琥珀色眸中,無波無瀾,沉寂得叫人莫名心生怵惕,不自覺息聲。

荊梵音到嘴的話默默吞回去,抿緊唇,沒敢問了。

“回去?不用給小金絲雀妹妹補課了嗎?”

“嘶……我這就睡一覺,怎麼醒來腮幫子這麼疼,感覺裡麵骨頭都要碎了……”

身後荊梵音房間的方向,傳來步微生的叫叫嚷嚷。

荊梵音忍不住好奇,抻著脖子,小腦袋從尹似槿肩側探出去,朝後麵張望,還沒瞧見什麼,就聽尹似槿的聲音從上方輕飄飄落下。

“梵音在看什麼?”

荊梵音一回眸,就見尹似槿停下腳步,抱著她立在樓梯的中段,兩側紅木扶手,光從他身後打來,少年半邊麵龐蒙上暗色,沒有溫度的淺眸,正一瞬不瞬望著她。

荊梵音心尖一哆嗦,摟著他脖子的手,下意識緊了緊,吞口唾沫,她訕訕地笑答:“沒,我沒看什麼啊,哥哥……”

尹似槿沒應聲,仍垂眸靜靜看著她,良晌,才緩然收回令人莫名膽寒的目光,繼續拾階而上。

他足下踏出輕微聲響,一階兩階,上了第三階,荊梵音正想放下心時,又驀然聽他說:“梵音要記住,你隻是我的妹妹。”

荊梵音:“……”

是,少年你長得好看,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荊梵音渾身僵硬,不敢動,不敢出聲,連呼吸都不敢大聲點,心裡又慌又委屈,又不是她讓步微生叫什麼小金絲雀妹妹的,被叫金絲雀,她也是很怨念的好吧……

荊梵音抿緊嘴,一路被尹似槿抱上了三樓,進了個黑白極度分明的房間,牆是白的,木質桌椅是白的,其餘一切都是純黑色。

連腳下的地毯都是。

荊梵音被放在純黑色的大床床尾坐好,舉目四顧有點回不過神,覺得這個房間配色簡單到詭異,真正除了黑白,再也尋不到其他顏色,待久了容易讓人懷疑人生。

她正為尹似槿的獨特品味感到震驚,臉頰忽然滑過一陣冰涼,凍得她倏然回神。

尹似槿立在她身前,鴉青長睫微垂,冰涼指尖從荊梵音頰側滑過,勾起她一綹烏亮發絲,少女發絲異常柔順,在他指尖如水一般淌過。

他望著指尖柔滑的青絲,幽幽吐出一句:“剪掉好不好?”

尹似槿語氣很慢很柔,卻極矛盾地讓人感到壓抑與畏懼。

荊梵音哆嗦了一下,手腳有點發冷,她是被抱上來的,腳上拖鞋落在樓下自己房間了,這會兒光著小腳丫子,冷得不自覺足尖踩足尖,嬌弱地疊在一起。

荊梵音露出略顯僵硬的乖巧笑容,慌兮兮把繞在他指尖上的發絲捋下來:“哥哥,這長頭發很難留的,沒、沒事乾嘛剪了它啊……”

“臟了。”

尹似槿麵無表情答了兩字,過於平靜的語氣,叫人心尖一顫。

少頃,又見他忽的展顏,露齒一笑,指尖插進荊梵音發絲裡,貼著她頭皮,拇指指腹輕撫她臉頰,神情語氣都極溫柔說道,“沒關係,梵音長得很漂亮,就算剪短發也好看。”

荊梵音:“……”

這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嗎?

這是她舍不舍得剪的問題好吧!

荊梵音自動忽略他後麵那句,抬手把尹似槿插入她發間,貼著她頭皮,冷得人打寒顫的手拿下來。

她兩隻小手握著他一隻大手,揚著小腦袋,努力笑得真誠又乖巧,試圖講道理:“哥哥,頭發臟了可以洗的,洗洗就乾淨了,沒必要剪掉的。”

荊梵音撲閃著長睫,企圖用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軟化對方扭曲病態的心。她現在算是明白,熊貓眼少年步微生對尹似槿的形容,是多麼的貼切了。

莫名其妙把她抱上來,莫名其妙還打算剪她頭發。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嗎。顯然不是啊!

荊梵音長睫撲啊撲,笑得臉都快僵了,沒等來尹似槿的心軟,隻等來滿室的沉默……與尷尬。

就在她臉部肌肉快撐不住的時候,門外響起兩聲叩門,一名傭人的聲音傳進來。

“少爺,梵音小姐的衣服拿上來了。”

尹似槿轉身,走向門口。荊梵音長長呼出一口氣,原本挺直的小腰背都垮了下來。

不一會兒,聽見一聲關門,尹似槿拿著她的換洗衣服,走了回來,荊梵音見狀,猛然又挺起腰背,咧嘴笑開。

尹似槿走到她身前,目色還算溫和,牽起她一隻小手,帶著她走到一間極寬敞的浴室,目測一下,大約有她樓下整個房間那麼大。

隻是色調依舊非黑即白,白色的牆磚,黑色的地磚,就連櫃子上的陳列物,都仿佛是特彆定製的黑白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