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二)(2 / 2)

“我很害怕,”譚硯回憶道,“就去找了當時的警局領導報案,他當我瘋了,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治病。”

“怎麼會呢?隻要用手機拍下照片,有憑有據的情況下,上級一定會重視的。”梁顯不解道。

譚硯苦笑一下,他那時候哪有手機。

“其實我也可以把他一起帶過去,可那時候我也挺沒出息的,自己在‘空洞’中都舉步難行,根本護不住一個人。我害怕領導真的把我當成精神病,就到處托人幫我說話,可算是保住了職位。”

“職位?”梁顯皺眉,“你那時候不是初中嗎?”

不會說謊的譚硯:“……”

“反正就是不能對人說,自己也害怕再進去,每天都擔心‘空洞’第二次出現。”譚硯含糊過去,繼續講道,“可是第二次‘空洞’又在我麵前出現了,我當時隻想跑,跑了兩步,看見一隻貓慘叫著被卷進去了。”

譚硯腳步頓住,仿佛陷入深深的回憶中:“離空洞不遠就是一棟民房,院子裡的狗狂叫不止,我再拖一分鐘,民房就被‘空洞’”吞進去了。”

他當時雙腿都在發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想往‘空洞’的反方向逃跑。這是人對自然的恐懼,是本能。

可是譚硯聽著狗的叫聲,看著那家民房,摸摸自己帽子上的警徽,便迎著“空洞”衝了過去。

“我跑進去,貓已經死了。”譚硯繼續回憶著,“我把貓裹在懷裡,回來後燒了,骨灰放在一個小瓶子裡,每次進去時都帶著小瓶子。”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摸摸瓶子就困了;怕的時候,摸摸瓶子就不怕了。”

譚硯說著說著,感覺梁顯的頭砸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沒動,任由梁顯靠著,繼續講道:“再後來,瓶子不小心打碎了,但是我已經不怕了。”

“你一個人……”梁顯有些說不下去,他這些天就嘗到為了保護其他人獨自藏著秘密的滋味,僅僅是保密就如此艱難,譚硯是怎麼把這麼大的一件事藏下去的?還要克製對未知的恐懼。

“還好,”譚硯說道,“當時覺得自己做的對,熬過最開始的日子就好辦了。”

“那年你多大?”

“十八……”譚硯剛說完才想起自己現在身份證上隻有十八歲,便閉嘴了。

“你今年到底多大,娃娃臉也不至於……”

梁顯嘟囔到一半,突然想到譚硯不正像現在的自己一樣,守著秘密不說嗎?明知道這種痛苦,他又何必追問譚硯的年紀。

“你好些天沒睡好了。”譚硯點點梁顯的黑眼圈。

“我有點擔心,”梁顯試著說出一點自己的心情,“大腦的力量這麼強,萬一睡著時不小心能是用異能就慘了。”

“怎麼會,”譚硯覺得他有些杞人憂天,“不是告訴過你現實世界不能用嗎?都能用不就亂套了。”

梁顯:“……”

他好像明白譚硯為什麼堅定地認為現實世界無法使用異能了。

因為他潛意識裡“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便自己堵死了這種可能性,正如他所說一般,怕“亂套”,怕引起動蕩。

梁顯站在譚硯身邊,趁著這個機會做了個實驗。

他試著看清遠方的宿舍樓,卻什麼都沒看到。

異能無法使用。

望著身邊堅定的譚硯,梁顯明白了,譚硯堅信不能用異能,他的大腦開發程度遠超過自己。隻要他在譚硯可觀測的範圍內,或者說“意識”範圍內,就無法使用異能。

那一天他之所以可以用,是因為譚硯睡著了。

突然想到可以睡著的辦法了。

梁顯依舊保持著頭靠在譚硯肩膀的姿勢,小心翼翼地低聲道:“那個……我這幾天一個人睡實在睡不好,晚上可不可以跟你擠一個床?”

譚硯:“……”

這麼大個小夥子,難道還怕黑?

“不是,我去過‘空洞’一次心裡有些沒底……”梁顯也不擅長示弱,才說幾個字就編不下去了。

“我明白,”譚硯心中釋然,“行吧,這幾天咱倆就擠擠吧。”

於是當晚梁顯便趁著其他人睡著,偷偷摸摸爬上譚硯的床。這一夜睡得極為香甜,“意識”到譚硯在自己身邊這件事,讓梁顯十分安心。

第二天一早,最早起床的崔和豫:“……”

他的床鋪與梁顯挨著,才一睜眼就覺得自己旁邊沒人,再掃視一圈,就見對麵一張小床上,兩個大男人摟著睡得正香。

崔和豫揉揉臉,一臉麻木地爬下床,衝到洗漱間用冷水抹了把臉,回到寢室一看,梁顯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

崔和豫:“……”

彆以為你偷偷爬回去我就會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幾天他也看出梁顯有些魂不守舍,當時還疑惑梁顯這麼自大的人怎麼會有心理問題,現在頓悟了。

敢情是發現自己的性取向異於常人正在劇烈掙紮呢。

問題他轉變也太快了吧,剛釋然就立刻睡一張床,怎麼說服譚硯的?

白天上課時崔和豫一直盯著兩人,梁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譚硯也是大大方方與梁顯接觸,完全看不出異樣。

根據崔和豫對兩人的了解,梁顯肯定是自大又奸猾的,他乾出這事實屬正常,半點不帶臉紅的。但譚硯怎麼看都是個既保守又傳統的人,他以後大概會走上相親結婚生子的路,按部就班地度過自己的人生,不應該這麼平靜。

糾結一整天的崔和豫決定試探一下,晚上興趣小組課間休息時,他不經意間湊到梁顯身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你昨晚上和譚硯睡一張床了?”

本來還鬨哄哄的教室內頓時寂靜無聲,連坐在講台前的喬知學都聽見了。

知曉譚硯真實年紀並且一生未婚的喬知學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會吧!

見大家都知道了,梁顯心中暗罵崔和豫賤人,表麵上不動聲色道:“是,有什麼奇怪的,你小時候還哭著睡邱齊正床呢。”

崔和豫臉一紅:“你也知道是小時候,那會我才小學,剛轉學到特彆班,第一次離開家住宿舍,會害怕很正常吧!你都多大了,不會還怕黑吧?”

梁顯剛要懟回去,譚硯便道:“是我,我剛轉學進來有些不習慣,晚上睡不好,我求梁顯陪我的。”

他一臉正氣,眼中寫著“兄弟間互相幫助很正常吧”,讓崔和豫無法再開口。

換成梁顯說這話,大家一定覺得他有所圖,但譚硯太正直了,他一看就是那種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都會交給警察叔叔的乖寶寶,絕對不可能發生與同學攪基的事情。

既然譚硯發話了,崔和豫便不再追問,總覺得譚硯被梁顯騙了。

當天下課後,喬知學將兩人留下,“你們到底是不是那種關係?”

“當然不是,”梁顯解釋道,“我最近情緒不好,睡得不踏實,你也知道我昨天的精神狀態,十分不穩定。我發現隻有在譚硯身邊才能睡得踏實,可能需要調整一段時間,等過些日子應該就好了。”

見梁顯的黑眼圈確實消下去不少,喬知學疑惑點頭,認可了他這個說法。

阿三沒信梁顯,隻是一直觀察譚硯,見他一臉坦然光明正大的樣子,便也信了,譚硯的人品還是很有保證的。

既然被崔和豫攤開,梁顯也不用裝了,還沒熄燈就直接爬上譚硯的床,還省得他半夜偷偷爬床呢。

床有點小,蓋兩個被子有些擠,梁顯便隻抱著枕頭上床,與譚硯睡一個被窩。

他光著上身先躺進被子裡,撐著下巴看下方正在學習的譚硯,活脫脫一個暖床小婢。

“梁顯越來越不要臉了。”崔和豫搖搖頭,對身邊的秦力說。

誰知秦力抬頭看著梁顯,猶豫道:“你說我要不要也跟他們睡一張床?”

崔和豫:“……”

秦力的想法很簡單,他也進入“空洞”也覺醒異能也很迷茫,是不是也需要調整一下心態?

不過一想到要和男人擠一張床,秦力就猛打個哆嗦,算了,他心態比梁顯好,應該用不著。

第二次“空洞”在梁顯與譚硯睡的第三個夜晚來臨,當時譚硯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正要睡著的他猛地睜眼,與同樣坐起身的梁顯秦力對視一眼,三人跳下床,30秒內穿好衣服,在室友們驚訝的目光中走出寢室。

這一次不隻是譚硯一人,還有梁顯和秦力,到底發生了什麼?

麵對舍友們詫異的眼神,梁顯道:“快了,再過一段日子,你們就會知道我們一直在做什麼了。”

說罷三人便悄無聲息地離開寢室,留下三個一頭霧水滿心疑問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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