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四)(2 / 2)

譚硯絕對是能將天聊死的性格,塗子石挺想與他搭話,問問他是如何變得這麼強的,但他這麼一回答,真是讓人問不下去。

“譚硯的能力是增強,”邱齊正為新人們解釋道,畢竟將來都是同伴,他無法忍受隊伍不團結,“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增強,而是萬事萬物,他用意識力加強了子彈和手/雷的威力。你們應該也學習異能的理論基礎,隻要意識力足夠強大,磨煉精神,我們也會慢慢變強的。”

終於有人接話,塗子石也找個台階下,問道:“譚硯隻是一年級生,還很年輕,就算鍛煉也應該沒練幾年吧,我們是不是也能變成他那樣?”

羨慕,是所有剛剛接觸到異能者譚硯時的想法,梁顯阿三秦力等人最初也是如此,他們被舉起隕石的譚硯所吸引,靠作死得到了異能。當時也想過,總有一天也要變得像譚硯一樣。

但現在,大家的目標成了,能夠成為譚硯的力量,能夠成為繼承他意誌的人。

見大家又詭異的沉默了,封武連忙換個話題緩解尷尬的氣氛:“譚硯今年多大了?也是十九歲?進入空洞幾年了?”

譚硯還沒開口,梁顯便搶先道:“嗬,可年輕了。”

一句話,讓交流又進行不下去了。

其實大家都理解,在這樣陰暗又充滿屍臭的地方,又不知道要走多遠,大家都很慌。新人也是想緩解一下情緒,畢竟譚硯都沒有阻止他們交談,代表下水道中還是很安全的,可以適當地培養一下團隊默契,都是一個隊伍,身處的環境也相當惡劣,誰也不想因為隔閡而壞了大事。

怎奈新人的切入點就是禁忌話題,比較喜歡吐槽擅長活躍氣氛的阿三又被觸/手弄得神經緊張,一開口就要炸,導致新人舊人之間關係更加僵硬了。

這樣不好。

譚硯也意識到這件事,作為領隊,他不能讓氣氛變成這樣。

可是說什麼好呢?譚硯艱難地想了想,低頭看見離自己很近的小鹿,突然想到,他的同事們聊天時,聊的好像都是子女呢,什麼我兒子考上了重點大學,我孫女成績雙百之類話題。

於是譚硯誇道:“小鹿也是相當厲害的,大家跟我走了多個世界,唯一不需要我保護的就是他了。”

眾人:“……”

得,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給說閉嘴了。

梁顯等人麵對新人還有著優越感,麵對怪物他們可以及時應對,而新人卻隻會縮著被保護,海立人更是嚇得連木倉都沒辦法開,老隊員們覺得自己可厲害了。

可是,在小鹿麵前,在座的各位全是垃圾啊!

老隊員羞愧地低下頭,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們有什麼可驕傲的?驕傲我們知道譚硯真實年齡嗎!

“不好意思,”梁顯在自省過後,竟然是第一個道歉的,“我太自大了,總以為自己走過三個異世界,是第一批覺醒異能的人,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其實我算什麼,連頭鹿都不如。”

梁顯身上有很多缺點,但他最大的優點是能夠及時發現自己的缺點並加以改正,除了作死精神從來不改外,其餘都是可以糾正的。

塗子石也認錯道:“我不該躲在車下的,我自視甚高,覺得不管是什麼任務都能勝任,不帶上我是組織的損失。可是現在……嗬嗬,我隻是譚硯的累贅而已。難怪組織要控製人數,我湊什麼熱鬨呢。”

他是真的很後悔,少年人驕傲的羽毛在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成為害死同伴的豬隊友時被拔得一乾二淨。

“你能懂就好,”譚硯突然道,“如果是發自內心的懂了,就不要再有第二次,人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塗子石聽到譚硯的話,突然明白他當時為什麼要帶自己上車。

就算塗子石已經被選中,但在沒有安排他的情況下,他就屬於刺探國家機密。如果譚硯這一次不帶他進入“空洞”,等待塗子石的一定是退學,沒有第二個選擇。什麼南方軍區的軍官預定根本沒有用,在世界安危人類存亡麵前,他也不過是一個渺小的普通人而已。

想到這裡,塗子石隻覺得手腳發寒。他現在還能站在這裡,是譚硯為他爭取到的機會。

“我隻是覺得可惜,”譚硯淡淡道,“你能在大家眼皮下躲在車底,是真的很厲害。如果不是聽到了你的心跳聲,可能連我難以察覺。我認為應該給你一次機會,畢竟考大學不容易。”

塗子石以為譚硯在說他們能留在特彆班不容易,卻不知譚硯那個年代,出一個大學生有多難,自認是大老粗的譚硯有多尊重知識分子。

“既然我帶你進來,就會對你負責,各種意義上的負責。”譚硯又道。

回憶起譚硯殺怪物時的乾脆和果決,以及於部長說的可以就地處決,塗子石身上更冷的,譚硯這句話,既是保護,也是警告。

他不再說話了,另外兩位新人也垂頭喪氣的,他們今天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尤其是海立人,上一秒還是豔遇小姐姐,他雖然不會違反紀律,但當時也是很開心的。誰知下一秒小姐姐就變深淵巨口,他的匕首竟然連一條觸/手都砍不斷,還在危急時沒能開木倉……

海立人覺得手抖得厲害,他還能再拿穩木倉嗎?

他們將拯救世界想得太簡單了,這真的不是一個人能夠背負起來的重任。

下水道中變得十分安靜,隻剩下老鼠窸窸窣窣地啃食聲,大家甚至不願去細想這些老鼠在吃什麼。

譚硯意識到隊員們的情緒,但他沒有勸慰。有些門檻必須自己抬腿邁過去,彆人無法背著你走。

在安靜的管道中,一點點聲音都會被放大。他們走著走著,便聽見“啪嘰”“啪嘰”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光腳在管道中。異能小隊穿的是特製的鞋,研究組儘可能地為他們準備輕便無聲的鞋子。

是怪物嗎?聽聲音隻有一個,但這些怪物能夠遠距離傳遞信息,就算一個也不能放鬆警惕。

大家紛紛拿起了武器,譚硯卻皺起眉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嚴永峰最先看清人影,低聲道:“是個小女孩,看起來像人類,但不保證是不是怪物。”

人影越來越近,終於近到接著手電筒的光,大家都能看清的程度。

與那些穿著光鮮亮麗的怪物不同,小女孩很狼狽,身上臟臟的,胳膊上有一塊被強酸腐蝕過的傷痕。她在冬天的B市隻穿著一條臟裙子,抱著個掉了腦袋的玩偶,腳凍得發青,艱難地一步步在管道中走著。

如果是怪物,那也混得太淒慘了。

“這也……太像恐怖片了吧?”阿三搓搓胳膊,咬牙道。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該說話的,可緊張的神經就是讓他控製不住,想要跳起來大聲的罵人緩解情緒。

小女孩越來越近,但大家都不敢開槍。她太像人類,在滿是怪物的環境中艱難求生的孩子,在遇到同伴後,如果得到的是一顆子彈……

沒有願意做這麼殘忍的事情,哪怕她有可能是怪物。

“是人類。”譚硯突然道。

也不知他是怎麼確認的,但隻要譚硯說是,大家就相信,也鬆了一口氣。

隻有密切關注譚硯的梁顯發現,在確認女孩是人後,譚硯一直沉穩的表情反倒變得難看起來。

他似乎更希望小女孩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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