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偷渡(二)(1 / 2)

“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嗎?梁顯已經……”嚴永峰問道。

如果是為了去找梁顯, 真的沒有意義。梁顯若是能夠回來, 又何必要鬆開手。

“我說過要去找梁顯了嗎?”喬知學瞪了他一眼, “你們關心的是同伴, 而我不一樣,我隻是個研究者。我要的是借助‘空洞’穿越的可能性,以及量子糾纏的傳輸能夠做到哪種地步。

如果這一次偷渡能夠成功, 我的猜測得到驗證, 對我們的研究是一個跨越式的進步。難道大家忘了我們現在最大弊端是什麼嗎?是隻有譚硯一人才能從異世界回來, 沒有他大家都完蛋不是嗎?”

嚴永峰沉默, 道理他懂,可是梁顯……

於部長與喬教授說得沒錯, 他們不能沉浸在梁顯的犧牲中,未來還要繼續的。

於部長沒說話, 他靜靜地看著喬知學。

喬知學努力說服他:“以譚硯的能力,我認為這次偷渡的成功率非常大。首先, 那並不是一個危險的世界, 雖然喪屍橫行, 但譚硯的實力能夠拎著四級喪屍當護身符,隨手乾掉五級喪屍皇,在他沒有拖累的情況,其實這個世界對譚硯而言比現實世界還要輕鬆, 畢竟現實世界是有法律有秩序, 不能隨便暴露超能力的;其次,譚硯進入後, 足足有五個小時時間,以他的速度……於部長應該還記得那天我們的車在高速上使勁開都沒趕上譚硯,五個小時相當寬裕了;最後……”

他看了眼譚硯:“你似乎還沒發現自己的特殊性,我需要去驗證這個特殊性。”

“特殊性?”譚硯不解道。

他的特殊難道不就是第一個進入“空洞”的人嗎?除了經驗之外,他還有什麼?

喬知學扶額:“按理說,必須進入‘空洞’後回來形成一個閉環後,‘空洞’才會消失吧。可是隻要你一進入‘空洞’,空間坍塌就會立刻消失,你還沒有完成閉環,為什麼‘空洞’就消失了?”

譚硯一愣,他的確從未考慮過這件事。

“就算你擁有能夠閉環的能力,‘空洞’會察覺到你的力量,但最多也是‘空洞’停止擴散吧?可是它卻消失了,這究竟是什麼原因,我很想知道。

這次偷渡隻是驗證我其中一個猜想,並不能完全解釋你的特殊性,但對研究還是有進展的。”

“你願意嗎?”喬知學最後問道。

這個實驗最重要的不是於部長的意見,而是譚硯的說。

說實話,就算於部長不同意,隻要譚硯願意,在穿越“空洞”的時候,他也能夠帶著小鹿去找梁顯。

以喬知學對譚硯的了解,這個男人不會不同意的。

不管是因為組織的要求,還是梁顯。

果然,譚硯道:“喬教授,謝謝你。”

向來無所不知的喬知學露出疑惑的表情:“為什麼謝我?”

“從知道梁顯留在異世界後,我就想去找他。”譚硯道,“就算你沒有提出這個實驗,我也想問你,有沒有方法可以去找梁顯。不是為了任務,是我自己想將他帶回來,我的私心。”

“梁顯如果已經變成喪屍,你怎麼帶他回來?”於部長問道。

譚硯用手掌碰了下心口,心裡很難過,卻必須要麵對。

“我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梁顯算不算是烈士?”譚硯問道。

“當然是,”於部長肯定道,“梁顯為了救誤入異世界的百姓犧牲,他當然是。”

“烈士是要進入墓園的吧?”譚硯道,“我知道B市有這樣的墓園,專門安葬這些為革命犧牲的烈士,梁顯,要埋什麼進去呢?立衣冠塚嗎?”

聽到他的話,於部長的心臟又不受控製地疼起來,天知道他現在是靠什麼力量才能保持清醒的。腦中有個聲音告訴於部長,這個會議必須開。他如此難過,異能小隊的人也一定如此。如果不在第一時間安撫大家的情緒,創傷就永遠不會平複,他一定要將這次犧牲化為異能小隊前進的動力!

儘管去世的是他的兒子,儘管他比其他人更加痛苦,可於部長的位置決定他必須壓製個人感情,一切為大局出發。

他現在比任何人都想哭,卻要強行忍耐。

譚硯繼續道:“梁顯他……其實很怕黑,不敢一個人睡,搬到陌生的宿舍還要人陪著睡才行。我想他,一個人在異世界變成了喪屍,如果他屬於人的意識還在,會不會很害怕。”

崔和豫想說梁顯那小子根本不是怕黑,他占你便宜呢。可是聽到譚硯後麵的話,他便沒有說出真相。

\我十分感謝喬教授能給我一個去尋找梁顯的機會,如果見到他時,他已經成為喪屍了,那我會親手殺了他。\

譚硯停頓了一下,他想起自己也曾殺了成為喪屍皇的李所長,但那次還好,畢竟他知道自己認識的那個李部長還好好活著,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但梁顯……

“我會殺了他,然後帶他回來,哪怕隻是一個骨灰盒,我想接他回家。”譚硯輕聲道,“老一輩人很迷信,說死後如果沒人送終,會變成孤魂野鬼。我從小學習馬列主義,是不相信這種說法的。但……現在我知道,就算死亡,意識可能也會以能量的形式存在,他一定更願意埋葬在故土中的。”

於部長突然覺得臉濕了,他連忙伸手擦了擦,卻牽動了手背上的針頭。

“部長,你的手腫了!”徐明宇連忙道,“彆亂動,一定是針頭紮穿血管,我讓護士再來紮一針……部長?”

徐明宇看到於部長滿臉的淚水,呆住了。

徐明宇跟於部長三年了,知道他是個鐵漢,不管多困難,都從不落淚的,可是現在……

所有人看到了於部長的淚水,這才發現,他並不是不痛苦,隻是一直忍耐著。

崔和豫不是能憋住話的人,他忍不住道:“既然不是不關心,為什麼不在他活著的時候,多看看他。”

於部長看向崔和豫,這個男孩在為梁顯向他的父親鳴不平,指責他為什麼不多關心自己的兒子。

可是於部長沒必要解釋,他隻是淡淡地說道:“梁顯不僅是我兒子,還是一名國家軍人。如果把他和國家的安危、和任務、甚至是和一名普通百姓放在天平上衡量,哪怕是再來一次,再來一萬次,哪怕我知道他死後我會心痛如絞,我的選擇永遠是一樣的。”

永遠都是,選擇犧牲梁顯。

“換做你們也是一樣,”於部長繼續道,“我希望大家能夠記住自己的天職。”

“我們和梁顯怎麼能一樣呢?”崔和豫忍不住道,“至少對你不一樣吧!”

於部長摸了摸自己的軍銜,對崔和豫道:“隻要肩上有這個,大家便是相同的。”

他又對徐明宇說:“不用叫護士來了,散會,我去輸液。”

於部長站起來,背脊依舊筆直,腳步依舊穩健,可是他下垂的手卻在不斷流血,他甚至忘記了按住針眼,被刺穿的血管在不斷流血。

徐明宇上前用藥棉幫他按住針眼,也順勢扶住他。

於部長向徐明宇身上輕輕靠了靠。

靠一下,就一下,這樣他才不至於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