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女士剛得知自己肚子裡有了個小生命時, 她曾設想了一套係統的教育方法,在她的設想中,她完全有能力讓自己的孩子在各方麵都贏在起跑線上, 和世上絕大多數母親一樣, 木子女士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可以非常優秀。
但隨著那場意外, 大海無情地帶走了她的丈夫後,她的想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至於謝錢淺出生後她並沒有實行那套計劃, 反而給了她更廣闊的成長空間,讓她自由快樂的長大。
這就導致謝錢淺剛來都城的時候, 麵對突然如泰山壓頂的學習壓力,無法負荷和適應, 成績一落千丈, 那兩年是她最壓抑的時光,可好在這樣的困境她可以通過不斷的努力擺脫。
然而現在呢,麵對媽媽的遺物被人拿去牟取名利,她卻無法為已故的母親正名, 無法拿回木子女士僅存的遺物, 這種無力感讓謝錢淺頭一次覺得找不到突破口。
夕陽的滾滾熱浪吞噬著大地, 遠處的地麵仿佛浮起了霧氣蒸騰至半空, 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影像, 謝錢淺隻感覺雙腳很沉重,沒見到李艾青之前她尚且還隻是想一探究竟, 可見完後,她心底突然氤氳而生一種強大的怒氣, 快要衝破天際。
她忘了叫車,就這樣沿著空曠的大道走了很久, 直到莊絲茜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謝錢淺機械地接通後,莊絲茜火急火燎地說:“你先彆掛電話啊,我想麻煩你一件事,看在我幫你見到李艾青的份上,你彆拒絕啊,算我拜托你了。”
謝錢淺麵無表情地說:“什麼事?”
莊絲茜大學讀的是動物科學與技術,她電話裡說到他們那個變態的係,暑假作業是每個小組捉不少於五十隻蟲子製成標本集,她和他們組的同學前陣子特地開車去山裡過了一夜,為了捉蟲子一幫人差點送走半條命,最後就捉到二十幾隻螞蟻和十幾隻蚊子,但由於蚊子很難活捉,打死後死狀又太慘烈,缺胳膊少腿根本無法成形用不了,而且這兩種昆蟲太大眾化,很難在評比作業時脫穎而出。
一幫人實在不想再經曆一次如此慘痛的夜晚,於是莊絲茜就想到了謝錢淺。
求爹爹告奶奶甚至開出一隻蟲單價隨她開的誘惑,如果換做平時,這種不費吹灰之力的賺錢機會謝錢淺肯定會應下的,但今天她隻是“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莊絲茜再次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手機,也不知道她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謝錢淺回到一間堂的時候太陽都落山了,顧磊本來想讓老大先吃,他們等錢多,但沈致說不餓,等等她。
可謝錢淺回來後,甚至沒有在客廳停留一下就直接進了屋,顧磊和顧淼奇怪地對視一眼,沈致坐在沙發裡,目光從書上抬了起來對顧淼說:“去看看。”
一會後,顧淼回來告訴他們:“錢多說不想吃。”
換做其他女孩一頓飯不吃或許並不稀奇,但錢多一頓飯不吃對他們來說就跟太陽西升東落一樣不正常。
顧磊嘀咕了一句:“這是怎麼了?在外麵被人欺負了啊?”
顧淼回道:“誰敢欺負她啊?”
顧磊想想倒也是:“那不會生病了吧?中午出去前還活蹦亂跳的。”
顧淼算是幾人之中唯一和異性同居過的,也算了解一二,說道:“彆太敏感了,女人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情緒化,我們吃吧。”
沈致微蹙起眉合上書,望向偏廳,然而謝錢淺進屋沒多久又出來了,隻不過頭上戴了個奇怪的探照燈,跟要下礦井挖礦一樣的造型,看得顧淼和顧磊莫名其妙。
他們吃飯的時候,院落中的探照燈就閃來閃去的,也不知道屋外的女孩到底在乾嘛?
顧磊奇怪道:“錢多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新樂子啊?飯都不吃了?”
顧淼掃了眼沈致:“老大,要不要叫她回來。”
沈致沒有應聲,半晌,說了句:“隨她去。”
本來他們都以為謝錢淺隻是突然起了玩心,可都吃完飯了謝錢淺還沒回來,而且還從車庫裡翻出了一把鐵鍬開始鏟地。
顧磊伸頭看了眼,驚道:“這錢多不會真在挖礦吧?”
顧淼這一聽趕緊跑出去看了眼,又急匆匆地回來:“老大,不好了,錢多把車庫邊上的草地給鏟了,還挖了一個大洞。”
這詭異的行徑直接讓顧磊打了個寒顫,怎麼聽都有種挖墳的感覺。
沈致卻依然清清淡淡地回:“給她挖。”
老大都這樣說了,顧淼和顧磊也不敢攔著,吃完飯後他們便回去了。
謝錢淺剛開始挖坑的時候是想翻點蚯蚓、西瓜蟲或者蝸牛出來,後來挖著挖著就忘了,於是就像泄憤一樣,身體裡憋著一股巨大的怨念,坑越挖越深,就這樣挖了整整一個小時,整個人都站到了坑裡麵。
直到沈致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對她說:“出來。”
謝錢淺沒有理他,還是一個勁地埋頭挖坑,一言不發。
沈致的身影壓了下來,語氣加重了一些:“需要把你提上來?”
謝錢淺仍然低著頭,沈致乾脆出手提著她的腋窩就將她抱了出來,然而他想象中她反抗的樣子並沒有出現,在他手伸向她的那一刻,謝錢淺丟掉了鏟子,身子軟軟的,輕飄飄的,就這樣被他抱了上來,沒有任何反抗,就像渾身的力氣都已經消失殆儘。
沈致低頭看她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她眼圈紅紅的,隻是眼神很空洞,落在他的胸前,卻並沒有在看他。
沈致攥起她的手腕對她說:“回家。”
謝錢淺站著沒有動,嗅了嗅鼻子:“不走。”
沈致的臉色沉了下來,反問道:“打算晚上睡坑裡了?”
謝錢淺卻有些倔強地說:“走不動。”
這是沈致第一次看見她發脾氣,他當然清楚以她的體力再挖一個小時也不會走不動,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在鬨脾氣,不知道是在跟他鬨脾氣,還是在跟自己鬨脾氣。
他沒有跟她置氣,而是低眸掃了眼她臟兮兮的樣子,直接出手把她往肩上一扛,如果謝錢淺想反抗,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從來沈致肩頭跳下來,但是她沒有,就這樣順從地被他往家裡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