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對後妃倒是沒什麼感覺——反正她們不會凍著了自己——倒是幾次聽林陌提起原主的故人們冬天生活得不算如意,一番思索後,便想到了兩個大殺器:西方曾流行的壁爐,以及後世常在各種基建文出現的過冬神物火炕。
她先將兩者稟報了嬴政,再將兩種取暖神物告訴了墨家钜子。
經過一番比較後,墨家钜子果斷選擇了實用性更強的火炕:“一份柴火乾兩件事,肯定更受老百姓歡迎,而且宮裡也不太適合出現明火。”
林阡完全沒意見。
於是墨家钜子回去按照林阡所言,將火炕複現出來後,立刻就將所有墨家子弟並鹹陽城內的所有工匠都叫到了墨家乾活兒地方,直接把火炕的技術傾囊相授。
墨家子弟在士兵們的護送下分彆前往其他郡縣傳授火炕的搭建辦法,而鹹陽城的工匠們則立刻帶著自己的親朋好友開始走街串巷地推銷火炕的好處,隻要自己挖泥,僅僅隻需要不到十個錢幣就能幫忙搭建出一個火炕;若是工匠們自己出泥,價格則會翻倍。
但不管選擇哪種辦法,火炕的技術都可以旁觀學習,若能幫著他們打下手,還能獲得匠人們的親自指點——
並非他們不想要多賺錢,而是嬴政下令,必須儘快讓所有百姓都能用上火炕。
若實在拿不出錢,之前的無息借貸辦法同樣適用。
這辦法不但吸引來了鹹陽百姓,連其他尚未普及火炕的地方都有百姓聞聲趕來學習。
於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火炕便如癌細胞一般迅速從鹹陽城內開始蔓延,並很快擴散到附近的村子與郡縣,再以極快地速度推廣到了每一個郡縣。
在王翦徹底打下楚國的消息傳回鹹陽的時候,秦國境內基本已經做到了每家都有一個火炕。
等王翦班師回朝,就意外發現百姓們在度過了一個格外艱難的冬天後不但不曾麵露愁苦,反倒還格外有閒情逸致地跑到城外迎接軍隊,等王翦帶著一些主要將領進入鹹陽城後更是受到了百姓們的夾道歡迎,且個個歡天喜地。
王翦:“……”
他隻知道今年發生了百年難遇的全國大雪災,還不知道後續處理,但百姓的精神麵貌總不會作假,王翦看著路邊百姓身上厚厚的衣服,還有那毫不作為的笑臉,回程時看到一路大雪冰封景象後略有些鬱悶的心情也變得激昂起來。
他心裡翻湧著一句讓人格外振奮的話——
他們秦國,真的越來越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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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拿下之後,王翦等鹹陽派來了負責的官吏,這才帶著蒙恬、李信等人直接回了鹹陽。
他們三個雖然也都研習過兵法,卻隻是純粹的武將,並不擅長治理地方,不能像帶兵打仗之前就曾擔任過韓國郡守的內史騰一樣,在韓國被設立為潁川郡後直接留在當地擔任郡守治理百姓,他們留在當地除了鎮壓叛亂還真沒有太多作用。
所以等到朝廷派來郡守後,三人就直接回朝了。
說來也是巧了,之前曾在趙地毛遂自薦,成為除林阡外的第一位女性官員的宮娥柳,在經過這幾年的曆練後已經成功從縣丞被提拔到縣令,又因為確實做得好也確實缺人的原因而被擢升到了郡丞的位置。
這次楚國被王翦拿下後,因楚國地方太大而設立了多個郡縣。
而在這段時間一直乾得不錯的柳就被當地郡守舉薦給了鹹陽,在考察過對方過往政績後,便被派到了楚地某個郡縣擔任了郡守一職。
與柳有著相同經曆的,還有在王綰身邊學習了一段時間的張良。
若說柳是按部就班地升職到了郡守之位,張良的晉升之路就帶了幾分傳奇。而事實上,在張良離開鹹陽之前,王綰甚至悄悄暗示,若他能治理好一個郡,等他再被調回鹹陽便能直接擔任九卿之一。
巧的是,這兩人前去任職的郡縣也算史書有名——
柳被派遣到了碭郡擔任郡守,這碭郡本身不是非常出名,但因為其下轄有一個名叫單父縣的地方,這地方又出了個有名的呂太後而得以史書留名;而張良則被派去了泗水郡,與碭郡相同,這泗水郡本身沒什麼稀奇,隻是因為其下轄有一個沛縣,這沛縣出了不少如劉季、蕭何等風雲人物而得以留名史冊。
……
呂公在得知楚國兵敗後,便立刻命人收拾好了所有行囊。
等各地初步安定下來,鹹陽派來的官吏先後抵達了楚國各地,迅速將各地焦躁的百姓安撫下來之後,呂公覺得時機正好,便立刻帶著全家乘上馬車朝著之前定好的沛縣逃亡而去。
卻沒想到柳上任心切,一心想要在碭郡做出一番成績以進入鹹陽而提前來了碭郡。
而在抵達碭郡後,柳甚至不曾休息,便帶著自己心腹前往郡下縣城巡視查訪,順便到各大縣城張貼公告以招收各縣讀書識字之人擔任官吏以儘快處理積壓事務。
不巧的是,呂家的馬車正好在城門口與策馬而來的柳撞了個正著。
柳看了眼呂家的馬車,直接命人將其攔了下來。
呂家人不約而同地屏氣凝神,唯恐是之前做的事情東窗事發,如今要被人秋後算賬了。
但意外的是,開口的是女聲:“你們可是單父縣本地人士?官吏應當還不曾到,當地小吏可曾為你們登記了戶籍?為何再這種時候突然離開?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呂雉聽著這兜頭蓋臉砸過來的一串兒問話,突然就對問話之人生出了幾分好奇。
她還從未見過這般爽利的女子。
呂雉看了眼母親,悄悄掀開車簾看了出去。
呂公正與柳答話:“在下一家子都是單父縣本地人士,不曾特意登記戶籍。因為我等準備搬遷到其他地方定居生活,為避免麻煩,便想著等到了目的地再找當地府衙登記戶籍。”
頓了頓,他道,“勞這位姑娘擔心,在下一家均不曾遇到麻煩。”
柳的視線在呂公身上逡巡片刻,道:“無事,我正是朝廷派來碭郡的郡守,關心百姓民生本就是應有職責,不算什麼大事兒。”
呂雉錯愕尖叫:“女子也能當郡守?”
話音剛落,不但所有呂家人,就連城門口的所有士兵路人都刷一下看向了柳。
柳很滿意這個效果,當即哈哈大笑:“這有什麼可奇怪的?不單單是我,我們秦國好些地方都是女子為官為吏,陛下見我們做得不錯,還特意命人在學宮培養女性小吏呢。”
“對了,之後本官會在各郡縣張貼公告,諸位家中隻要有人讀書識字,不拘男女均可前來報名。”說完她轉頭,對上呂雉的眼神笑道,“這位姑娘瞧著像是會讀書的,以後年紀大了也可到府衙報名,說不準就如本官一般當上郡守了呢?”
呂雉眼睛一亮,正要開口,卻突然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瞬間將她拉回了車廂內。
最前方的呂公看著柳自信飛揚的表情便下意識皺緊了眉,又見她一力唆使單父縣百姓將家中讀書識字的女兒送去府衙報名當官當小吏的樣子更是滿臉的不讚同,但思及自己一屁股的麻煩,到底還是忍了回去。
柳見目的達到,便衝著呂公擺了擺手:“既然你們已有搬遷的想法,本官就不攔你們了,路上記得小心。”
呂公再次道謝。
而後,便迫不及待地驅使馬匹趕緊走了。
柳在原地站了會兒,半晌嗤笑:“這乾了虧心事兒的人就是不一樣,跑得都比彆人快。”
跟了她兩年的郡丞好奇:“怎麼不將人攔下?”
柳聳聳肩:“因著一手相麵的本事,那呂公在單父縣相當有名望,偏偏我還聽說他儒學學得不錯,對我這樣的女性官員……嘖,反正留下也不能抄了他的家,跑了正好。”
“不知他會去哪兒?”
“應當是泗水郡吧?聽聞他在沛縣有舊友,應會去投奔對方。”
“可要告訴張郡守呂公之事?”
“想什麼呢?張郡守若連區區呂公都彈壓不住,王相國可不會那麼看重他。”
“也是……”
兩人說著說著,便走進了單父縣的縣城大門。
她們卻不知道,就在她們轉身後,那呂家的馬車內突然探出了一個腦袋,正滿眼向往地看著她們的背影。
==·侍寢·==
等過了大寒,氣溫便停止了下降,甚至隱隱有所上升。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覺得度過了一劫。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遼東那邊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匈奴進犯。
嬴政正為拿下楚國這個強敵而高興,兼之去年除夕與春節因大雪天氣而潦草忽略了過去,於是便想趁著氣溫回暖的時候一並慶祝,卻不料竟聽得這等消息,心情瞬間變得糟糕透頂。
他立刻下令,命剛回來不久的蒙恬與李信,並在魏地休養許久的王賁代父出征——
王翦到底年紀大了,接連打了大半年的仗,回來沒多久就病倒了。
雖然被嬴政派去的禦醫治好了病,但大病初愈,總要好生養養身體,所以這次出征,嬴政在征求過王翦意見後便讓王賁代替王翦去了遼東。
三位年輕將領中王賁如其父一般求穩,李信則擅長出奇製勝,而蒙恬更擅長因地製宜。
將這三人丟去打匈奴,再加上這場仗的主力是對匈奴極為了解的代北軍,所有人都再放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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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雪災降臨在華夏大地之上,最後卻靠著位麵交易器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但如秦國般幸運的到底是極個彆。
如北麵的匈奴就同樣遭遇了這場特大雪災,但因為遊牧民族抗風險能力差,隻能在風雪來襲之際宰殺了所有牛羊,剝下了牛羊的皮毛禦寒,凍住了牛羊肉以果腹。
這個冬天,他們過得無比艱難。
可對這些遊牧民族而言,冬天雪災發生的時候還勉強可以生活,雪化後的春季,才是他們整個部族最大的災難——
因為在冬天殺光了牛羊,即便春天可以捕獲一些羊崽牛犢豢養,他們的食物也沒了著落。
於是所有人便將視線放在了南方的秦國。
這個國家是如此的強大和富庶,老百姓每年都能囤積不少糧食,可以從去年的秋收後一直吃到來年的秋收之前,從來不會餓肚子。
讓人羨慕又嫉妒。
尤其是在自己餓肚子的時候,想到南邊那些人竟然還能好吃好喝,匈奴各大部落的人都開始磨刀霍霍起來。
等到頭曼單於下令,所有部落都派出了最強壯的勇士騎馬掠過草原,直奔南方而去。
然後,他們就遇上了自己的老對頭——
代北軍。
李牧死亡的消息匈奴早就知道了,甚至為此慶祝了一番。
所以匈奴一直覺得,以往帶著代北軍與他們抵抗的李牧都死了,他們策馬前往南方這富庶之地還不是如入無人之地般肆意燒殺搶掠?
可事實卻是,他們剛到代地附近,就被留守在當地羌瘣與辛勝依靠著長城地勢打了個滿頭包。
一群匈奴被揍得哭爹喊娘,僥幸逃脫後整個人都是懵的。
那李牧不是都死了嗎?
一些小股匈奴騎馬到長城外的一些小村子劫掠,順便抓了幾個人來打聽消息,然後便知道了如今鎮守代地的將領已經從李牧換成了秦國的羌瘣與辛勝兩位。
這兩個將領一個作戰勇猛,一個擅長謀略,優勢互補,鎮守邊關的這段時間可沒讓邊境的其他遊牧民族占到半點兒好處。
一群先頭兵隻能等著援軍到來。
但在匈奴的援軍到來之際,秦國的軍隊同樣浩浩蕩蕩地抵達了邊關。
強大的兵力壓製下,匈奴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直接被蒙恬與李信二人帶著軍隊攆出了上百裡遠。
王賁則帶著士兵到周圍逛了一圈兒,占領了匈奴不少地盤——
就……打了這麼多仗,每次都能給秦國帶回大片土地。這次若能從匈奴手上搶回點兒地,總覺得虧了似的。
王賁扒拉扒拉,就扒拉回了上千畝地和上萬百姓。
蒙恬和李信:“……”
可惡,是他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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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匈奴不成規模、沒有組織,就算聚集了再多人對秦國而言也隻能算是小打小鬨,根本不成氣候,匈奴真正成為中原地區的心腹大敵還要等個十來年後,如今的頭曼單於的兒子冒頓弑父上位將所有部落整合建立了真正的匈奴王庭之時。
如今的匈奴單兵作戰能力確實不錯,但軍隊實力嘛……
說不準連戰國七雄中最弱的韓國都比不上。
是以這場仗沒打多久,王賁三人就在三月初結束了戰爭,並將所有士兵遣散回了自己老家種地。
他們愣是沒耽誤春耕。
林阡卻由此想到了騎兵作戰格外重要的兩樣東西——
馬鞍和馬蹄鐵。
這兩個東西沒什麼技術含量,隻要畫出構造哪怕尋常工匠都能仿製出來。
隻是如今鐵礦難得,嬴政還做不到給所有馬匹都安上馬鞍與馬蹄鐵。
但代北軍常年與匈奴作戰,對騎兵作戰能力要求極高。
秦國也需要代北軍鎮守邊關,他就沒有吝嗇那幾個錢,直接撥款讓人給所有代北軍都裝上了馬鞍和馬蹄鐵。
代北軍常年鎮守邊關,以前又幾乎算是李牧親兵,他們原以為加入秦國後會受到冷落,這些年士氣一直不高,士兵們也時常憂慮。
但等馬鞍與馬蹄鐵送到後,所有代北軍瞬間就放了心。
太好了!
秦王並不介意他們以前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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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匈奴,以前常與親兵作戰的遊牧民族:西羌與月氏、烏孫三個民族也一直蠢蠢欲動。
月氏與烏孫常年被揍,這次略試探了一下,發現秦軍戰鬥力一如既往後便果斷帶兵回撤,逃跑的速度比進攻秦國邊境的時候可快多了。
西羌與匈奴類似,因人口眾多而被分出了許多不同的部落。
他們也有著極強的進攻性。
這次遭遇雪災後,西羌自然也想到了要從秦國搶劫。但秦國常年與之交鋒,對西羌的了解可比匈奴多多了,幾乎是天氣剛轉暖,嬴政便立刻給前線增派了士兵。
西羌被揍得比匈奴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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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平息了各大遊民民族的侵犯後,秦國則又開始為春耕忙碌了起來。
等到春耕結束,朝中終於騰出空來總結上一年的好與壞。
毫無疑問,無論是以最小的代價抗住了雪災,保住了最多的百姓,還是以極短的時間拿下了楚國與越國的大片土地,並已經讓那些剛設立好的郡縣逐漸步入正軌,都是很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
更何況今年花還主動找到林阡,用“多餘”的土豆、紅薯與玉米等作物換了布。
那些比去年更多的糧種更是成功安撫了楚地與越地的百姓,將他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了春耕上,大大減少了叛亂發生的機會。
多重喜事疊加,就連嬴政都忍不住喜形於色。
就在朝堂之上,嬴政當即下令——
“天下大酺。”【引用史記】
也即是,特許天下百姓舉行大規模的宴飲,全民狂歡。
嬴政也在宮內舉行了宴會。
這還是秦滅韓後,秦國第一次為滅亡了某個國家而慶祝,足以看出楚國對秦國的重要性。
宴席上,林阡沒怎麼喝酒。
一則其他人見她是女子,沒有特意過來敬酒;二來林阡不太喜歡這時候酒的味道,所以沒怎麼入口。
嬴政卻喝了不少。
等到宴會結束,林阡與嬴政一起回到宮殿。
進入宮殿大門後,林阡便衝著嬴政躬身行禮,準備告退回屋休息了。
嬴政卻突然開口:“夫人且慢,隨寡人來。”
林阡一愣,茫然地看向嬴政。
嬴政都快要走進主殿了。
林阡頓了頓,趕緊抬腳追了上去。
誰知道嬴政在跨過門檻的時候,也不知是沒看清門檻的位置還是喝醉酒眼花了怎麼地,竟一腳踢到了門檻。他身形一晃,似乎就要朝著地麵倒去。
林阡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想要拉住他。
不曾想她剛碰到嬴政,就被他抓住手臂,一陣天旋地轉後,林阡竟直接摔在了嬴政的身上。
她抬頭,竟對上了嬴政因喝醉而略顯茫然的眼睛。
林阡:“……”
許久後,她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當即瞪大了眼睛,臉色也變得通紅。
【啊啊啊,救命,這是什麼鬼意外!】
這聲音太刺耳,成功喚回了嬴政的理智。
他看著滿臉紅霞的林阡,不自在地動了動,而後伸手推了她一下:“起來,你好重!”
林阡:“……”
林阡:“!!!”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不重好嗎?】
她都快要氣瘋了。
嬴政卻突然捂住了林阡的眼睛:“再不起來,今晚侍寢。”
林阡茫然了一瞬,手指不小心碰到嬴政滾燙的皮膚,就跟受驚了的貓似的,瞬間全身炸毛。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