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嬴政招來李斯等人。
在將林阡與那些現代專家們合作提出的建議告訴他們後,這才詢問他們意見。
並非不相信的林阡他們,隻是法律的更改總需要經過朝中重臣同意。
再者,再好的意見也要符合當前情況才行。
李斯看過法律之後,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減少農民稅收轉而增加商人,尤其是大商人稅收的這個意見,微臣覺得相當不錯。而階梯式稅收的想法也相當令人讚歎,若嚴格按照這個法子收稅,以後大商人出現的幾率應該會大大減少。”
除了李斯,其他人也都沒有意見。
嬴政見狀,立刻決定推行林阡信件中提到的階梯式收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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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寡婦懷清很快便知道了朝廷稅改,將原本不分大小商人,全都一視同仁收稅的稅收要求更改為了賺錢越多,繳稅越多的稅收條例。
說實話,她並不覺得意外。
畢竟秦國以往對商人,尤其是大商人的打壓做得理直氣壯且明目張膽,從來不曾掩飾過,如今加大對大商人的收稅力度,著實稱不上奇怪。
甚至於,懷清在知道此事後,還相當高興。
她兒孫知道消息後著急得都快瘋了,整天從早到晚不見人影,全是找人求情去了。
但……
在秦國這般嚴苛律法下,官員們可不敢亂收東西。
故而懷清的子孫每次出門都隻能敗興而歸。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發現懷清不但不著急反倒滿臉高興,一個個都對此滿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原因。
懷清笑道:“何必著急?這對我們而言說不準還是好事兒。”
懷清的兒孫都懵了——
他們以後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繳納一多半給朝廷誒,這怎麼能算好事兒?祖母/母親怕不是糊塗了吧?
懷清笑著解釋:“明著以加大收稅比例打壓大商人,總好過暗地阻攔大商人行商好得多。至少你們以後在外做生意,遇到了什麼事兒也好去找當地官署。”
以前他們繳納的稅收確實不如眼下多,但他們那時候做生意卻不但要冒著路上被人劫掠的風險,在城中做生意若是遇到了什麼事兒,官署也不太願意幫忙。
若真如祖母/母親所言……
懷清笑著提點:“記得關注朝廷修建的那條鐵路,一旦鐵路開通,你們便立刻帶上商品到火車途徑的城池去買店鋪做生意。”
多交幾成稅懷清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兒不好的情緒?
但比起這即將出現的生意,這多交的幾成稅又著實算不得什麼了。
既然改了稅,那鐵路也該開始修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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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正如懷清預想那般,在更改了對商人收稅標準之後,嬴政便直接下令開始修建鐵路。
墨家钜子帶著人到鹹陽城城郊修建了一個火車站,然後領著所有有空的墨家子弟親自修建了一段鐵路之後,這才下令讓其他弟子到各城池去勘察當地地形,然後交由墨家钜子彙總,敲定火車路線,再由墨家弟子們帶著刑徒分段修建鐵路。
以當前條件想要鋪設一條鐵路出來,可沒有那麼容易。
即便墨家钜子手中有幾十萬可調用的人力——
因觸犯秦律而需要勞動改造的刑徒。
也有非常多的技術人員——
所有參與火車改造的墨家子弟。
甚至完全不需要考慮修建這條鐵路所需的開銷——
朝廷全力支持,國庫掏錢。
就算如此,想要將這樣一條鐵路修建出來,怎麼也需要個一兩年時間才行。
……
在鐵路修建出來之前,七公主等人先一步被嬴政送去了邊關城市。
七公主被送去了九原郡。
與她一起的,還有兩位公子與一位公主。
認真算算年紀就可以知道,七公主他們這一批公主公子已經是最後一批需要進行考核的繼承人了——
鑒於之前參加考核的公主與公子沒有一個合格之人,回來之後還讓本就對他們沒什麼感情的父皇愈發不喜,於是好些自認為本事才學性格不夠好的人全部都放棄了參加考核。
而作為最後一批參加考核的公主與公子,他們受到的關注度……
幾乎為零。
並非嬴政的保密措施做得有多好,也不是無人在意大秦的繼承人問題,隻是之前那麼多參加考核的公主公子們全部折戟沉沙,直接導致了朝中文武大臣對他們這些公主公子們沒了太大信心。
根本沒人覺得他們當中有人能通過考核。
但……
等到三個月過去,這一批送去考核的公主與公子們,雖然仍舊因為種種原因被遣送回來了大半,卻也仍舊有那麼兩位公主與一位公子堅持著,沒有在三個月的時候被送回鹹陽。
其中一個公主,甚至成功從小吏升到了正式官員的位置。
但這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回鹹陽,唯一堅持下來的那位公子以及因為在林阡身邊跑腿了一段時間而備受期待的七公主,便因為身份暴露而被送回了鹹陽。
唯一的公子身份暴露的原因,是受了七公主的連累。
而七公主會暴露,則是因為……
遇到了她在鹹陽讀書時候的同學。
無論是七公主當初在鹹陽的學校讀書之時,還是她到九原郡參加考核的時候,嬴政為她安排的身份都是是鹹陽的貧家女。
可她從鹹陽到九原郡,身上穿的一直都是絲絹織品。
早在鹹陽的時候,她的身份就暴露了。
到九原郡去的時候,其實也有不少人懷疑她的身份,但因為九原郡之前便出現過公主公子過來考核的情況,所以很多人就算猜到了也沒有聲張,甚至為她提供了不少幫助。
可惜的是,一個從鹹陽來的同學叫破了她的身份。
而因為另一位公子與七公主走得近,自然也被人連帶著懷疑,然後叫破了身份。
另一位公主因為不在九原郡,這才免於受累。
至此,這些個公主公子們便隻剩下一根獨苗還在堅持了。
但誰也不知道,這位公主還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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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很久之後,林阡才從嬴政的信件中得知了此事。
而與這封信一起抵達的,還有一個完全沒了精氣神兒的七公主。
七公主一向是有些過於活潑的,但出現在林阡麵前的七公主卻麵色灰敗、兩眼無神,像是失去了夢想與奮鬥目標而渾渾噩噩的人。
到底相處了好幾年,林阡看著這樣的七公主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
但……
該怎麼說呢?
或許有人認為她馬後炮,但事實就是,七公主在林阡身邊跑腿兒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
因為七公主是一個真正在溫室裡長大的公主。
她的母親尚在,脾氣溫和且將七公主當成了唯一,自己後半輩子的依靠,在所有後妃都在孩子成年之後紛紛改嫁的時候,七公主的母親也沒有流露出半點兒意思,反倒仍舊一心照顧女兒。
七公主是有一些天真不諳世事的。
但這種性格被寵著還行,要是當繼承人甚至是皇帝,那對一個國家而言可真是滅頂之災了。
林阡有想過提點七公主,但她的提點並沒有太大作用。
屬於那種能管一時,管不了一世的情況。
所以……
林阡長長地歎了口氣,與此地官員說了一聲後,先帶著七公主回了住處。
命人整理她的休息房間時,林阡拉著七公主,準備開解一下她。
然而……
七公主直接轉身背對著她,似乎並不打算與林阡交流。
林阡下意識皺緊了眉頭:“七公主……”
剛開口,七公主便騰一下起身,準備往旁邊房間走。
“我在和你說話聽不到?”林阡看著七公主,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抵觸,但她對此完全一頭霧水。
兩人剛見麵,她可什麼都沒做!
七公主頓住,卻一直沒回頭。
林阡有些不耐煩,乾脆走到七公主麵前,想要問清楚原因。
卻不想,七公主臉上布滿了淚水。
林阡愣住:“你……”
“我就是想不通,”七公主聲音哽咽,“夫人你為什麼要讓我先去學校讀書。如果不去,我可能根本不會被人叫破身份。”
林阡愣怔在原地,好半天才開口:“你認為我讓你去學校,是你被人叫破身份的原因?”
七公主沉默地流淚,沒有回答林阡的問題。
林阡等了一會兒,果斷起身:“如果見到我覺得不高興,送信的士兵應該還沒走,你明天可以跟著一起回去。”
七公主猛地抬頭:“我沒有!”
林阡回頭,發現她眼睛亮得驚人,和分彆之前一模一樣。
她沉下臉:“你在和我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