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故作神秘地擠了擠眼睛,“就那麼回事唄。()”
王子季是聰明人,但聰明過頭容易反應過度,他直接理解為歐陽為了在領導麵前掙表現,故弄玄虛而已,便沒有多問。
二人穿過門廳,拐去解剖室的方向,才走幾步,迎麵撞上了王主任。
王主任警惕地看著王子季,但語氣比較和藹:歐陽啊,你這什麼情況啊??[(()”
歐陽道:“王主任下班啦。這是我同學,過來看看我,我帶他看看咱們的解剖室。”
王主任“嗯”了一聲,“下不為例。”
歐陽謝過,三人擦肩而過。
解剖室下午用過,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大好聞。
建築是西廂房,正在落山的太陽照在後麵的大樹上,斑駁的樹影從玻璃窗裡透進來。
熏風吹拂,繁茂的枝葉發出沙沙聲,影子在慘白的地磚上微微蠕動著。
一個解剖台上的水龍頭沒有擰緊,水滴持續敲打在不鏽鋼台麵上,發出細小的“咚咚”聲。
王子季一進來就打了個噴嚏,但熱烈的目光幾乎立刻粘在了解剖台上。
歐陽道:“彆看樓房不怎麼樣,設施設備非常齊全,消毒的、洗澡的都有,比窩在殯儀館裡好多了。”
王子季問:“你一個人在這裡時害怕嗎?”
歐陽把水龍頭擰緊,“不怕,早就習慣了。”
王子季道:“真強。”
歐陽搖了搖頭,“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剛上大學時曾經連續做過半個月噩夢。那時候男生也是,全都嚇的不行。”
王子季表情淡淡的,“習慣的力量是強大的,時間一長,你們就會這樣想——人死了也就那麼點事,不過爾爾。”
歐陽點點頭,這話大概是他的心聲吧。
一旦反社會人格的人習慣了殺人,普通的殺人方式將無法令他們興奮起來,所以就會搞出無數的殺人花樣——就像刁嶺。
從解剖室出來,二人直接到了歐陽的辦公室。
歐陽把畫放進櫃子裡,“你想喝咖啡,還是喝水?”
“都不喝,一會兒請你吃飯去。”王子季環視一周,“你這小日子過得挺瀟灑嘛。”
歐陽道:“畢竟我是新人,再加上向馳的關係……嗐,就那麼回事。”
向馳的關係,歐陽芮芮就有空降的意思了。
王子季當然懂,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給歐陽搞出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於是,他坦坦蕩蕩地把問題問了出來。
歐陽“嗬”了一聲,“你可是學霸,這還不明白嗎?”
王子季搖頭,他確實不懂。
歐陽道:“比如你的導師有個心腹愛徒,你敢當著他的麵吐槽導師嗎?”
“那確實蠻不方便的。”王子季笑了,“還以為你到京州就可以大展拳腳了,沒不成想反倒受了掣肘。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還會來京州嗎?
() ”
“會吧。”歐陽不那麼確定,“他們總不會防我一輩子,熟悉了就好了。再說了,向馳在這邊,總兩地分居也不行。”
王子季道:“這倒是。既來之則安之,隻要好好乾,肯定比霖江機會大。”
他認為,這間辦公室生活氣息濃,布置女孩子氣——折疊圓桌上擺著好幾樣小零食,插花費了心思,辦公桌上有大盒的橡皮泥、鉛筆,旁邊還立著一張大畫板,但一個文件夾沒有。
一看就是被上麵特殊“照顧”了。
這絕非專門給他看的,而是歐陽平時工作的樣子。
王子季安慰兩句,二人又去辦公大樓對外的辦公室轉轉,就出去吃飯了。
二人找了家南方菜館。
飯菜吃完一半,歐陽接到了向馳的電話。
向馳說,他嫂子今天去逛街了,買首飾時給她帶了一件,他空了就給她送過來。
歐陽放下電話,一臉幸福的模樣。
王子季打趣道:“這麼高興,是有禮物收了嗎?”
歐陽故作頭疼,“他嫂子送的。我媽說了,收禮物就要想著還禮,咱也不知道人家喜歡什麼,麻煩的很。”
王子季道:“這有什麼,人在幸福中,煩惱也是幸福的。”
“那倒是。”歐陽在他的水杯上撞了一下,“你女朋友呢,你有沒有給她製造點兒幸福的煩惱?”
王子季道:“當然有,我放暑假,她就請了年假,我說帶她去旅遊,她想去,又怕被我占了便宜,正在躊躇呢。”
歐陽托著腮,“那你呢,你有想占便宜的想法嗎?”
王子季垂下眼眸,用睫毛蓋住一閃而過的厭惡,“你們法醫也這麼八卦嗎?”
歐陽看得分明,心裡冷笑一聲,笑道:“我在法醫之前先是個人,是人就有好奇心嘛。”
王子季道:“我覺得,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向組長。”
歐陽“嘿嘿”一笑,趁機換了話題,“你們要去哪兒玩,好玩嗎?”
王子季道:“預計是大淩山、瓷湖、景城,總共七八天,然後就回京州了。”
他大喇喇地盯上了歐陽的眼睛,“這份旅行計劃你覺得怎麼樣?”
歐陽聳了聳肩,揶揄道:“作為霖江人,我隻能說,毫無新意。”
王子季笑了起來。
……
大約七點半,二人在飯店門口彆過。
王子季上了出租車,歐陽目送他轉過前麵的街口,這才溜溜達達地回到辦公室。
她把顱麵複原的各種參數重新驗算一遍,並未發現錯漏,對人像的信心不免又多了幾分。
這一宿睡得還算安穩。
第二天一上班,王主任就把她叫到辦公室,問起顱麵複原的事。
歐陽如實彙報——她不確定是她的責任,但李隊他們也不能保證他們摸排的失蹤人員名單齊全。
王主任便也罷了,讓她重新再做一遍,以驗證之前
的結果。
領導讓乾,那就乾唄,閒著也是閒著。
歐陽拆了頭骨上搭建好的橡皮泥皮肉,重新做數據,重新做肌肉,又重新畫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