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始料未及的是,六年後他真的動手殺了人,對方甚至不能說是人,而是一位女神。
他的手沒有抖,心裡沒有害怕,動手的時候就和平日裡殺死一條魚、一隻野豬一樣乾淨利落,看著對方死亡,他的心裡甚至沒有半點波動。
是克勞瑞斯先對他動手的,不僅謀奪他的神格,之後還計劃著要他背負她的命運。
她既然敢出手,就得承擔後果。
蘆葦花一般一團一團的雪花翩翩下落,短短的時間裡就將女人的屍體掩埋,也許不久後就會消失在這片土地上,大地孕育而生的生命最後還是回歸了大地的懷抱。
弗洛瑞斯握著乾將甩了甩,雖然劍上神奇的沒有沾上血跡,但剛剛才刺進去過克勞瑞斯那女人的身體,他心理上總覺得沾了什麼臟東西。
把雙劍背到身後,他轉身想要離開這個令人不愉快的地方,卻驀然感受到一股窺探的視線,無情的雙眸轉向天空,“是誰?出來。”
“冒犯了您我深感抱歉,不過我實在不是有意的。”一雙穿著帶翅膀鞋子的腳落到地上。
弗洛瑞斯看著眼前的人,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他離開冥府前才坑了對方一把,沒想到如今這麼快又遇見。
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又對剛才發生的事情目睹了多少。
赫爾墨斯看著眼前人冰冷的審視目光,心中竟生出一絲畏懼,這令他即使十分喜愛對方的美麗容貌也不敢出言冒犯,謙和地說:“我是宙斯的使者赫爾墨斯,不知可有幸得知您的名字?”
弗洛瑞斯聽出他言語間不作假的恭敬,立刻就確定對方沒有看到自己之前化身花神的樣子,更沒有認出自己就是當時被哈迪斯囚在冥府的少年。
他現在的變化確實很大,不僅長高了,臉孔也長開了,還變了眼睛和頭發的顏色,一貫穿著的紅衣變成了白色,身上戴的金飾也化成了銀飾……不過雖然顏色變了,衣物的式樣還是原來的樣子。
擔心赫爾墨斯發現端倪認出自己導致橫生枝節,弗洛瑞斯心下一緊,暗暗使出神力,原本絲毫落不到他身上的雪花紛紛飄到他身上,化成一件白色的毛邊披風,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背在身後的乾將莫邪被披風壓得難受,他索性把雙劍解下來掛到腰間,反正他在冥府時為了展現柔弱,去見赫爾墨斯的時候從不帶著雙劍。
赫爾墨斯見眼前的冰雪之神自顧自的打理衣著毫不理會自己,暗暗思量著自己是否惹了對方不悅,頓時有些忐忑。
畢竟他雖然是宙斯的神使,但素來以智慧和謀略見長,不善武力,若對方生氣起來要動手他恐怕連還手都難,再者他此行可是帶著任務來的。
自從前段時間哈迪斯留在冥府的少年失蹤,他就背負了最大的嫌疑,被哈迪斯和達拿都斯接連揍了兩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來到地麵上,這次還是赫淮斯托斯和阿芙洛狄忒的婚禮後宙斯發現了地麵上的異常,才讓他下來看看這位新生的冰雪之神。
結果他剛到就看到對方一劍殺死克勞瑞斯,表情冷酷得仿佛殺死的隻是一隻小蟲子,而不是一位美麗的女神。
赫爾墨斯和蓋亞的追隨者毫無交情,更遑論為對方的死而憤怒了。克勞瑞斯不是什麼重要的女神,在蓋亞女神沉睡後更是微不足道,他相信就連宙斯也不會對這個女神的死亡產生任何想法,也許會惋惜一下她的美貌?但也僅此而已了。
然而他雖然並不在意克勞瑞斯的死亡,卻為冰雪之神結束她生命時展現出的冷酷心驚,這位神明顯然相當符合於他的神格屬性,極為冰冷無情,動起手來絕不手軟。
赫爾墨斯發現自己心裡竟隱隱產生了一絲畏懼,他乾笑兩聲,自然地開口道:“我隻是無意中路過,不小心看到了剛才的事情……嗯……你為什麼殺克勞瑞斯?”
話一問出口他才反應過來,頓時在心裡懊惱得恨不得打死自己,麵上卻飛快接口道:“嗯……我想一定是克勞瑞斯冒犯了您,您才會動手殺她的是吧?”
弗洛瑞斯雖然不知道赫爾墨斯的一番曲折心理,卻也隱隱感覺到了對方的恭敬,或者說是敬畏?總之和當初在冥府時的態度天差地彆。
聽到對方提起克勞瑞斯,他心裡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靜默一刻,漠然的看著赫爾墨斯,開口道:“她意圖搶奪我的神格。”
“什麼?!”赫爾墨斯十分驚訝,“真是個貪婪而愚蠢的女人!她竟想搶奪您的神格!”
赫爾墨斯的表現仿佛不僅是為克勞瑞斯的貪心,似乎更是對這件事本身的不理解,弗洛瑞斯不動聲色,冷冷道:“強大的神格和力量,自是引人追求的。”
赫爾墨斯立刻恭維:“您的力量確實十分強大,非同一般的神明可比,現在整個地麵幾乎都已經被冰雪所主導,這足以證明您的強大。”
見他沒有說到自己想要聽到的內容,弗洛瑞斯心中不耐,麵上則毫無表情,不理會他的恭維,冰冷的目光看向另一邊雪地裡鼓起的一塊小包。
赫爾墨斯極為擅長察言觀色,見他看向原本克勞瑞斯屍體所在的地方,立刻轉了話風尋找新話題,“克勞瑞斯這貪婪的女人是蓋亞女神的造物。她本身空無力量,蓋亞女神賜予她一個花神神格,她卻從來不懂得去煉化吸收,甚至愚蠢的以為彆人的神格都和她一樣實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