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麟軒從來不喜歡不穩重,不莊重的人,更何況是他自己這樣。
可是在他這個王妃的麵前,他總能被她帶進“陰溝”裡麵,釋放一下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活潑天性。
可是每次鬨完了,他又會彆扭,會害怕。怕自己這樣“忘形”的次數多了,以後在不該忘形的時候,壞了大事。
因此每次鬨起來來勁兒的是他,結束了之後悶不吭聲拉著臉的也是他。
被辛雅撞見了,辛雅被趕出去,烏麟軒也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
陸孟總算被放開,立刻就喝了一大碗湯藥,預防風寒。
要不是沒辦法,她今晚是不會和烏大狗睡的。
好在這一會兒烏大狗又開始在那裡彆扭,不主動湊上前來,陸孟不知道他一股子一股子的抽的哪門子邪風兒,不理他。
後背被咬得不重,麻酥酥的。
陸孟倒是挺愛鬨愛笑的,她從前的那些男朋友也都是陽光體育小帥哥,一起打打球登登山唱唱歌,都很快樂的。
並不像烏大狗這麼沉悶,這麼少年老成,整個人彆扭得像一個麻花勁兒一樣。
因為陰天,天色黑下來得更早。
陸孟磨磨蹭蹭地洗漱好回來,上床的時候烏大狗已經躺下了。背對著她這邊,弓著背,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屋子裡燈火如豆,映照在少年寬闊卻清瘦的脊背上,他渾身上下都寫著幾個大字“快來哄我”。
這正中陸孟下懷,她甚至還來勁兒地朝辛雅多要了一床被子,疊成了細長條兒,橫在兩個人中間,攔出了一道“楚河漢界”。
哄人是不可能哄人的,她對付自己那兩個重組家庭的弟弟妹妹,一向都是講究棍棒底下出好苗兒。
他們現在不懂事,大一點也應該懂事了。
至於懂什麼陸孟無所謂,反正他們一定會懂“姐姐看著脾氣好,實際脾氣差,愛打人,和小孩兒搶吃的,在爸媽麵前裝,總之離她遠一點”這一條鐵律。
陸孟把被子放好,背對著烏大狗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早古文的男主角要臉,生氣了沒人哄肯定不會過界的。
陸孟喝的這湯藥裡麵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安神的藥材,她今晚上睡著的特彆早。
古代也沒有什麼娛樂,這是陸孟最鬱悶的地方了。看話本子有時候就要遇見那些個比相熟的字多了三頭六臂的字,她還得連蒙帶猜,實在費勁兒。
睡得早雖然沒有黑眼圈,也避免了猝死的風險,但就是容易醒得早,而且半夜三更的覺很輕。
所以陸孟感覺到有人在解她的衣服的時候,一激靈睜開了眼睛,當場抓獲了“罪魁禍首”烏大狗!
陸孟還有一些迷糊,並且伴隨著濃重的不解,含含糊糊的開口道:“你這是乾什麼呢?夜襲?我都跟你說了,生病的時候不能行房事,你克製一點吧……”
烏麟軒半撐著手臂,身體壓在那一道“楚河漢界”之上,幽幽的燭光之中幽幽地看著陸孟。
腦子裡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陸孟揉了揉眼睛,對上他的視線,他的手指還在自己的衣帶子上。
“王爺,青少年生長發育是很重要的,如果不好好睡覺容易引起禿頭,而且你都病了,你……”
“本王才沒有你那麼好色,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後背。”
陸孟沉默了片刻突然間哼笑了一聲說:“你少騙我,大半夜的看什麼後背?看完了之後是不是就要說我隻蹭蹭不進去?”
烏麟軒:“……”他決定不廢話直接動手。
解開了帶子,將衣領拉到肩膀以下,然後把陸孟推著翻過去,湊近看她的後背。
他咬的那幾下根本不重,陸孟的背上就隻剩下一些紅印,有些隻剩犬齒硌出來的小紅圓點,天亮之前應該就能消散。
烏麟軒伸手碰了碰,他已經不燒了,手心恢複了正常的溫度。
他把陸孟的衣服拉回去,人卻沒有退到他自己那邊,而是開口問道:“還疼嗎?”
陸孟回頭看了他一眼,沒看清他什麼表情,自己還困著呢,懶得再去揉眼睛了。
陸孟搖了搖頭說:“我不疼,不是鬨著玩嗎?是王爺你自己生氣,我又沒生氣。王爺精力太旺盛了,臣妾比不了啊,半夜三更的……睡覺吧。”
“你沒生氣為什麼把我們中間隔上了被子?”烏麟軒把陸孟轉到一邊的臉轉過來,看著她說:“你一整晚上都不肯正麵麵對我。”
陸孟心說你現在就是個傳染源,我跟你共處一室就已經是“伉儷情深”了。
陸孟懶得去想借口直接如實說:“我都說了我是怕傳染,你彆對著我喘氣,我不想發高熱……”
“我已經好了。”烏麟軒對陸孟說:“發個高熱對本王來說算什麼?我吃完藥半個時辰就已經退熱了。”
“你不是說我死了你也不活了嗎,現在又開始嫌棄我?”
陸孟整個都無語了。
烏麟軒現在的語氣實在是讓陸孟覺得有些恍惚。
她好像一個吵架吵到一半睡著了,然後半夜三更被女朋友喊起來吵架的渣男。
以前那些男朋友,陸孟從來都沒有跟他們吵過架,不合適就分了,這世界上的男孩子那麼多,不合適還勉強什麼?
可是烏大狗沒有辦法瀟灑分手。
陸孟也沒有跟他吵架,他們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陸孟一直都很清楚。
可現在烏麟軒就像個大冤種一樣。
陸孟忍不住用現代經典的“男朋友”回應方式,回應烏麟軒:“半夜三更的,你到底在鬨什麼?”
“我鬨什麼了?是你把我們之間放了一床被子,你為什麼要放這個被子,你有種搬去女眷那邊啊,這個是我的帳篷。”
陸孟:“你怎麼這麼不講理?”
“本王哪不講理了?不是你……”
“好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行了吧?”
陸孟做出一副求饒又敷衍的樣子:“我錯了,哪兒都錯了真的,睡覺吧王爺。”
“睡什麼睡?你把話說清楚,你為什麼要把我們之間放一個被子,你想跟我和離是嗎?”
“我跟你說,你想都不要想,”烏麟軒冷著臉微微眯起眼睛,“你彆以為我沒有聽到你和辛雅的對話。”
陸孟:“……”
“那你想怎麼樣啊?我說要和離還不是因為你一走五天不回來,我以為你厭煩我了。”陸孟看著烏大狗,有點被他鬨精神了。
早知道這樣她睡覺之前就去哄一哄他了,這怎麼這麼難弄?
烏麟軒神色晦暗不明,一張俊臉繃著,他拉不下來臉再去分辨那些小肚雞腸的事情,可他又不甘心就這麼彆扭著,就是想讓人哄。
這輩子就沒有人在他麵前說話不小心翼翼,沒有人敢把他晾在那裡就去睡覺了,沒有人敢對他表現出這麼明目張膽的嫌棄。
烏麟軒覺得他的王妃簡直不可理喻。
他扳著陸孟的肩膀,就隻是看著她不說話。
陸孟迷迷糊糊一閉眼,就感覺到抓著她肩膀的手用力,她就又醒了。
陸孟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她靈魂年齡確實是比烏麟軒大了八歲,就當自己找了個小作精炮.友。
“好了王爺,我知道錯了,”陸孟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他還偏頭躲開了,要去勾他的脖子,抱住他,結果他梗著脖子一動不動。
陸孟一生氣直接扯住他的耳朵,朝下狠狠一拽。
烏麟軒疼得抽了一口氣。
陸孟嘴唇貼在他的鼻尖上,又貼在他的唇上,蹭了蹭說:“行了吧,不怕傳染了,要死一起死。”
陸孟眯著眼捧著烏麟軒的臉,都說燈下看人人更美三分,烏麟軒本來就長得極其優秀,這幽幽暗暗朦朦朧朧的光線,確實是顯得他整個人更是如夢似幻,宛如書中出來的“顏如玉”。
就憑這張臉,也確實值得哄一哄。
陸孟的手臂圈著他的脖子,溫聲軟語地湊近他耳邊說:“彆生我的氣了嘛,我這就把被子扯掉,摟著你睡行不行?”
“你以為本王稀罕嗎?”烏麟軒冷哼一聲推開了陸孟,回到自己那邊背對著陸孟又躺下了。
陸孟看了他一眼,嘴唇無聲動了動,罵了他一句“死傲嬌”。
然後把疊在兩個人中間的被子拿走了,堆在了床腳上,又像一條蟲子一樣在床上動了動,蹭到了烏麟軒的身後。
抬起手臂,從身後摟在他的腰上,在他的後背上輕輕咬了一口。
烏麟軒縮了一下,然後意誌不怎麼堅定的把陸孟的手給從腰上拿下去了。
陸孟貼在他的後背輕笑了一聲,又把手臂摟上去。
又被拿下來。
又摟上去。
又被拿下來,還甩了一下。
陸孟又摟上去,掀開他中衣的下擺,把手貼在他的肚子上,輕輕拍了拍。
說:“好了寶貝兒,睡覺吧,”
烏麟軒本來又去抓她的手腕,想把她徹底甩開,當他是什麼人了?
他不肯承認自己是想讓人哄,可又對自己的行為感覺到不恥,又有些控製不住。
總之他覺得他都不像他了,自己彆扭的都沒睡著覺。她憑什麼睡得那麼香。
不過陸孟喊了他一聲寶貝,在這個世界隻有長輩喊心愛的子女,或者是極其喜歡一個人,在最隱秘最私密的房中,親熱的時候才會喊心肝兒寶貝兒。
至於那些風月場中嫖.客喊妓.子男倌的叫法,更多的是輕蔑。那些人怎麼配稱為寶貝?
他在他的王妃語調當中,沒有聽到任何的輕蔑,隻有帶著一些溫柔的笑意。
烏麟軒這輩子,沒做過任何人的寶貝,就連他的母親也沒有這樣稱呼過他。
天家無親情,延安帝兒子太多了他不算什麼,烏麟軒的母親很疼他,可更希望他成龍,所以從不曾嬌養縱容過他的性子。
烏麟軒乍一聽到這個稱呼,渾身都僵了一下,這種稱呼極其不適合用在他的身上,這世上誰敢這麼叫他?
可他到底還是沒有動,抓著陸孟的手腕,就那麼僵在那裡。
陸孟迷迷糊糊地更湊近一些,把整張臉都埋在了烏麟軒的後背上。
他的背熱乎乎的,雖然不高燒了,卻透著一股溫暖的味道。
陸孟又摟緊他一些,是真的不想鬨了,困。
她拍了拍烏麟軒的腰,緊繃得很,她拍了好幾下他才放鬆。然後陸孟撐開了自己的被子,把烏麟軒也圈在裡頭。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一被窩。
陸孟在被子下又抱住他,腿跨在他的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睡了。
烏麟軒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僵硬著,他明明睡在溫暖的被子裡,背上時不時有溫熱的氣息噴灑過來。
這是一個非常舒服的環境,可他卻覺得自己如同在懸崖峭壁之上,睡在一個窄窄的棺材上麵,隻要稍微一動,他就會連人帶棺材跌入萬丈深淵。
不知道這樣僵了多久,如豆的燈火漸漸暗下去,烏麟軒閉上眼睛,將手掌緩慢搭在了陸孟摟著他腰的手背上。
秋夜寒涼,卻鑽不進兩個人相擁而眠的被窩。
夜裡萬籟寂靜,烏麟軒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早上是陸孟先醒過來的,這山裡的夜晚裹緊被子其實也有點冷,但昨晚她睡得特彆暖和,早起的時候麵色都泛著紅,她整個人埋在烏麟軒的懷中,就隻從被子裡露出了一點頭發。
醒來的時候陸孟睜開眼,盯著烏大狗半裸的胸膛愣了一會,這才想起他們半夜滾一起了。
平時兩個人就算是做了,也不會在一個被窩裡睡的,是昨天晚上烏大狗不知道抽什麼邪風。
陸孟為了哄他,這才跟他鑽一個被窩,摟著他睡。
是怎麼變成他摟自己的,陸孟完全沒有了記憶,不過昨天晚上確實睡得挺香,她現在腳還放在烏大狗的小腿上。
三十七度……不對,昨天晚上烏大狗可能比三十七度還高一點,反正這個溫度的恒溫暖爐是挺舒服的。
陸孟稍微動一動,烏麟軒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清醒隻用了片刻的時間。
他對於昨天晚上自己發了高熱之後的所有的事情,都感覺到非常的不恥。
於是烏麟軒推開了陸孟,微微皺著眉,迅速從床上起身坐在床邊上,一臉莊重嚴肅的穿衣服。
陸孟懷裡一空,還被推了一下,也懶得理他,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卷著被子去了另一邊。
嘖,這邊涼。
然後陸孟就又滾回來了,還一下撞在了烏麟軒的後背上。
“今天還有比賽嗎?外麵雖然雨停了,可今天山路應該還是很難行吧?”
陸孟問了兩個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打了個哈欠之後不吭聲了。
她準備再睡個回籠覺,等到烏大狗走了之後,辛雅會把食物端進來的。
烏麟軒迅速係好了自己的衣服,但他並沒有馬上站起來,而是皺著眉坐在床邊上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入定一樣……試圖讓自己恢複正常。
陸孟想睡覺但睡不著了昨天睡得太早,又打了個哈欠看烏大狗坐在床邊不動,念彌陀佛一樣,然後抻著脖子朝著他身前看了一眼。
開口聲音帶著笑意說:“就有沒有一種可能……王爺去解個手就好了。”
他還能分辨不清是想解手還是彆的嗎?!再說這樣怎麼解手?衝天嗎?!
烏麟軒回頭怒目而視,陸孟連忙舉手做出一副投降狀,笑著說:“和好吧,我一點也不想跟王爺鬨彆扭,累不累呀。”
既然暫時不分手,陸孟當然希望好好享受這段時間。
她本質上愛好和平,不喜歡折騰來折騰去的。
烏麟軒冷哼一聲,從床邊上站起來,披上了披風之後離開了帳篷。
“整天陰陽怪氣,好像個陰陽人!”陸孟嘟嘟囔囔翻了個身,也躺不住了,索性就叫婢女進來伺候她起身。
然後等到烏大狗不知道怎麼解決了自己回來之後,兩個人一起坐在桌邊上吃早飯。
今天又是個陰天,太陽還沒有出來,就算要狩獵比賽,也至少要等太陽出來曬一曬路。
所以兩個人都吃得慢條斯理的,烏麟軒並不急著走。
陸孟早上和烏大狗說話沒有得到回應,現在就不開口了,嘴也被食物占著呢沒有功夫理他。
烏麟軒也沉默著,時不時看陸孟一眼,喝著一碗粥,也不夾什麼菜,簡直用陸孟就飯吃一樣。
陸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雖然她都習慣了不至於難受,可是光喝粥不吃菜能好吃嗎?
“王爺,挑食不好吧?”陸孟暫時停下看向烏大狗,今天早上是白粥配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