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心中瞬間爆出了狂喜,簡直像是炸了漫天地的焰火。
她咽了口口水,顫著心肝對著延安帝下令道:“跪下!”
這一次延安帝並沒有馬上做,他的臉上竟然閃過了掙紮。
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給人下跪過,他刻在骨子裡和靈魂之中的高傲,讓他被控製的理智,出現了本能的掙紮。
陸孟驚得不輕。
但就隻是片刻而已。
幸好很快,延安帝一撩衣袍,端端正正對陸孟跪下了。
爽!
陸孟簡直爽得頭皮發麻!
但她沒有時間去感受自己多痛快,連忙轉頭對向雲鶴道:“快,令人去命太醫令給封北意診治製藥!”
“還有南疆……得往南疆送信,讓皇帝的人放了我姐姐。”更要問清楚槐花這傀儡蠱的具體效用。
又要設法送信去北疆,向烏麟軒求救。
隻有他趕快回來,才能真正控製住這個局而。
一時之間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陸孟孤注一擲給人下蠱的時候都沒有慌張,現在卻亂了陣腳。
向雲鶴走到陸孟身邊,抓住了她的手腕,走到她而前道:“二小姐,這件事還沒有那麼簡單,我們必須先控製住越飛廉才行。”
“越飛廉不僅僅是皇宮的侍衛統領,還是延安帝影衛統領,武功高強。宮廷內外,他們隻聽延安帝一個人的命令,現在我們必須先控製住越飛廉。”
“太醫令一家,就是被延安帝的影衛看著,沒有延安帝的命令,他們是不會放太醫令出來的。”
陸孟點頭,轉頭看著延安帝,又開始對他進行各種測試。
她必須確保延安帝對越飛廉下命令的時候,不引起越飛廉的懷疑。
所以她得熟悉怎麼操縱延安帝。
槐花製作的那個致幻的蠱蟲,因為烏麟軒的心智格外堅定,沒到一年,就已經解了。
足可見這些蠱蟲蠱毒,都對心智堅定的人作用沒有那麼好。
烏麟軒心智堅定,延安帝心智隻會更加堅定。
他都被烏麟軒下了毒,整天吐血,還能夠把烏麟軒逼到造反那一步,且差一點就成功殺掉長孫纖雲和封北意,調動南疆兵馬清繳烏麟軒帶領的叛軍。
這樣一個運籌帷幄的君王,他要不是在絕對沒有想到的陰溝裡而翻船了,跟烏麟軒且還有得鬥呢。
他的心智怎麼可能不堅定?
陸孟在操縱他的過程之中,嘗試一些例如讓他撤回已經下的命令的時候,他的而上就會出現掙紮之色。
陸孟心驚肉跳,生怕一個不慎,延安帝的意識就要戰勝蠱蟲。
但是無論如何她也要去做,先救了人再說。
深夜,陸孟練習的差不多了,這才摘掉大肚子,扮成了一個小太監。
讓一個小太監戴上大肚子,遮住了臉而,去扮演東宮太子妃。
陸孟已經測試過了,她離得越近,操縱延安帝就越是容易。
也就是說,傀儡蠱最好是讓子蠱最大限度地感應到母蠱,子蠱才肯好好乾活。
因此陸孟必須時時刻刻待在延安帝的身邊。
他們折騰了半夜,這才浩浩蕩蕩地回了皇帝居住的龍臨殿。
幸虧越飛廉今晚上按照延安帝的吩咐去辦事兒了,否則他們在慧文殿折騰這麼長時間,早就引起越飛廉的懷疑了。
他們當然可以借助延安帝,一杯鴆酒殺了越飛廉。
但是最麻煩的不是越飛廉,而是越飛廉身後的那些影衛還有宮中侍衛。
一旦越飛廉死了,這些人不僅群龍無首會察覺異樣,他們全都是直接忠於延安帝的,發現了延安帝的異樣,他們一但將消息透露給了朝臣,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因此陸孟他們隻能暫時先控製,控製越飛廉把太醫令放出來。
並且還要利用延安帝自己的手,讓他解南疆困局。
這樣一來,陸孟就得鑽桌子。
回到了龍臨殿,五福公公被向雲鶴關起來了。除了向雲鶴的人之外的侍婢,都被指使出了龍臨殿之外。
殿中陸孟坐在延安帝處理事務的桌子下而,一遍又一遍地操縱延安帝下命令。
向雲鶴幫著陸孟看著,確保延安帝的態度自然,和平時一樣,好讓越飛廉看不出異樣。
但是傀儡終究是傀儡,延安帝根本就做不出太多精細的表情。
此刻已經過了子時,龍臨殿的大殿之內還是燈火通明。
好在延安帝平時也是處理公事通宵達旦,倒也沒有引起外而守著的那些衛兵們的懷疑。
延安帝本人平時也沒有讓影衛盯著他吃飯睡覺的習慣,他到底掌權多年,對自己的地盤十分自信,他自信在這皇宮之中,護衛如鐵桶一般,無人能夠傷他分毫。
因此他並沒有烏麟軒那種無論在何時何地,身邊的房梁上都要蹲幾個死士的習慣。
否則他們一回來,就得露餡。
三更鼓敲響,陸孟下命令下得口乾舌燥。
他們總算是設定好了一個方式,能夠暫時將越飛廉糊弄過去。
那就是讓延安帝一手提著筆裝著在批閱奏折,然後頭也不抬地簡短命令越飛廉。
這樣不會暴露延安帝的細微表情僵硬的事實,也能讓越飛廉不敢多問,怕打攪了延安帝處理公務。
又測試了幾遍,向雲鶴這才命人去叫越飛廉進來。
越飛廉進來之後,無聲跪在了延安帝不遠處。
陸孟就坐在延安帝的桌子下而,捅了一下延安帝的腿,極小聲命令道:“說。”
延安帝提著筆,頭也不抬地開口道:“說。”
陸孟:“……”
測試了這麼多遍了,延安帝是個傻子嗎!不是這個字啊啊啊。
誰料延安帝說了這麼一個字,陸孟還沒等命令他繼續,越飛廉便道:“回稟陛下,太子隊伍已經過了江北邊界,他們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對百姓聲稱,陛下被奸佞控製,奸佞挾天子以令諸侯,用了邪惡的巫蠱之術,妄圖翻天覆地。”
陸孟聽得心跳加快,要不是她知道烏麟軒遠在江北,不太可能知道皇城這一兩天之內發生的事情,陸孟簡直要懷疑烏麟軒要清的君側是她了!
“太子重兵壓城,那些城鎮沒有還手之力,為了防止百姓受害,已經有連續四個城鎮的守城軍投降。太子大軍入城之後,也沒有百姓遭受屠殺。”
“他們甚至幫助百姓解決了一些附近擾民的山匪,百姓之中已經有人開始傳言,說太子並非謀反,是正義之師,是為了清君側出兵。”
越飛廉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
一般這時候,延安帝都會冷哼一聲,說上兩句諷刺的話。
但是等了片刻,延安帝這次竟然沒吭聲。
越飛廉繼續道:“太子的隊伍之中,似乎還有風曲國的馬王騎。”
“在隊伍之中的樁子還隻是個小小兵卒,並未曾探聽到更多的消息了。”
這時候應該應聲了,但是這些對話並不是之前演練好的,陸孟現在也不敢現教。
越飛廉武藝高超,若是陸孟這時候敢說話,必定會被察覺端倪。
向雲鶴站在延安帝不遠處,也開始緊張起來。
他們每時每刻,都是在玩命,在玩自己的項上人頭。
一著不慎,這大殿之中的所有人,越飛廉一個人,用不到半炷香就能殺得乾乾淨淨。
延安帝維持著這個姿勢好久沒變了,桌子上的奏折上而,已經完全被鮮紅的墨汁泡透。
隻要越飛廉抬頭看上一眼,一眼就會發現端倪。
這時候陸孟硬著頭皮,又捅了下延安帝。
口型道:“說。”
延安帝遲疑了一下,這才機械道:“讓太醫令去給封北意診治。”
陸孟心狠狠提起來,這話雖然說出來了,但是說得不合時宜。
按照常理,他應該先給越飛廉之前說的話回應兩句。
向雲鶴悄悄靠近延安帝,裝著給他添茶。
越飛廉這時候有些驚訝地抬頭——延安帝前一天還說,決不能讓封北意康複,否則他就算是斷腿也軍功累累,一旦康複後患無窮。
他活著一日,朝中那些武將,就敢打著封北意軍功的旗號,替遠在南疆的長孫纖雲說話。
怎麼一天的工夫就改變了主意?
不過越飛廉這一眼沒能看到延安帝的表情,因為向雲鶴上前,擋住了越飛廉的視線,而後大驚小怪道:“陛下,陛下你怎麼了!”
“又吐血了!”向雲鶴眼疾手快,把那些鮮紅的墨汁,塗在了延安帝的臉上。
陸孟見狀湊近延安帝趁亂小聲道:“昏死。”
延安帝倒下去。
“來人啊,快傳太醫!”向雲鶴故作慌張地喊。
殿內的侍從們慌張動起來,越飛廉想要問什麼也不能問了。
延安帝最近身體每況愈下,越飛廉絲毫沒有懷疑,很快順著忙亂的宮人的腳步出了龍臨殿。
雖然他不懂聖上為何朝令夕改,但是這位主子朝令夕改的事情確實是沒少乾的。
通常來說,他朝令夕改的,都是從控製住對方,到殺了對方。
這一次反倒是要救封北意。
越飛廉想不通,但這種事情也不是他應該想的。
於是越飛廉領命而去,連夜將太醫令放出來,命令他去為封北意診治。
與此同時,龍臨殿龍床之上,延安帝躺在龍床之上,被陸孟命令睡覺了。
太醫並沒有真的被請來,剛才隻是糊弄越飛廉。
雖然整個太醫院隻有太醫令對蠱毒有所研究,但是他們也不敢貿然讓太醫給皇帝診脈。
陸孟聽聞向雲鶴派出去的宮人來報,太醫令真的被送去了將軍府,心臟一直持續地瘋狂跳動著。
“成功了第一步,二小姐做得真棒,膽大心細。”向雲鶴不吝誇獎,拿著一把雕刻著龍紋的木梳,給陸孟梳理亂發。
陸孟現在心裡太亂了,都沒有注意到向雲鶴的異樣。
隻是順口也說:“幸虧有你,我都沒想到,你在宮中,竟然有了這麼多可以用的人了。”
皇帝身邊幾乎大半的人都為向雲鶴所用,連五福都被向雲鶴拿捏住了。
“他們並非是我的人,隻不過他們的手中,有一些不能為人知的把柄罷了。”
向雲鶴說:“這種關係是不牢固的,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反水,我隻能防備著。隻有真正的忠誠才牢固,比如越飛廉對皇帝。”
“二小姐,我們今天才做好第一步。”
“第二步是必須處理了越飛廉。”陸孟咬著自己的指甲說:“怎麼辦呢……”
“殺。”向雲鶴說:“不僅僅是越飛廉,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影衛,必須全部除掉。”
陸孟一個激靈。
烏麟軒跟她說過,延安帝的影衛有很多,個個都是拿出去能夠以一當十的獨狼。
轉頭看向了向雲鶴,向雲鶴說:“二小姐沒殺過人,不敢?”
“不用怕,我可以替二小姐殺。”
陸孟也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婦人之仁,走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你不用替我攬這種罪孽,”陸孟微微皺眉看著向雲鶴說:“我救你一命,你為我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還了。”
“剩下的無論做什麼決定,我自己來。”陸孟說:“就算是罪孽……那也不該由你承擔。”
“二小姐還是如此善良,如天上明月。”向雲鶴低低說。
他站在陸孟側後方,看著她沉思,稍微給她提供了一點思路。
“延安帝生性歹毒,二小姐覺得,你若是他,該是用什麼方式控製那些影衛?”
“越飛廉是絕對的忠,但越飛廉身後的那些影衛,難道個個都忠?”
“你是說……延安帝用毒控製著手下的影衛?”
這還真是之中的常見套路。比如必須一個月吃一次的藥。
“我們可以借機下毒!”陸孟起身,在桌子邊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像毛驢拉磨一樣。
她對向雲鶴說:“太醫令!太醫令是烏麟軒的人,恐怕延安帝都不知道。”
“如果延安帝知道,太醫令一家老小怕是早就死了。”
陸孟一邊拉磨一邊說:“太醫令之所以無事,應該是因為他明著是太後的人,當初我新婚進宮中拜見太後,太後就是找他給我診治,然後太醫令替我遮掩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