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入新兵營,老遠就能聽見官兵將士們嘹亮的口號聲。排列整齊,精神抖擻的新兵們正在將領的指導下井然有序地訓練著,隨著康熙一行人的走進新兵們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興奮、一絲震驚還有遮掩不住的歡喜。
皇上來了!?
所有新兵們昂首挺胸,眉眼間帶上一抹興奮之色的同時也略有些躁動。為首的將領是一名年齡不超過三十歲的青年,看到士兵們熱烈的反應他趕緊轉身,帶著一乾新兵單膝跪地請安。
青年將領相貌端正,或許是多年習武的關係,他身材高大,英氣十足的模樣讓康熙一行人皆是眼前一亮。
康熙吩咐諸人繼續訓練,並且饒有興趣地在旁圍觀一二。見狀新兵們的士氣大震,一個個憋紅了臉,鉚足了勁想要在皇上跟前表現一番,他們喝聲響亮,拳頭揮舞得虎虎生威,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也的確讓康熙會心一笑。
為首的將領也知情知趣,絲毫沒有阻擋新兵們想要在皇上麵前表現的小心思,甚至還特意安排了幾名平日訓練便十分出色的新兵,讓他們真槍實戰得比拚上一場。
得到機會的新兵更是激動萬分。
他們紛紛上前,沒有絲毫保留地狠狠的鬥了一場,康熙對於這些表現出眾的新兵們很是歡喜,接連賞賜了三個獲勝者。
這下子可謂是群情激奮。
後來上場的新兵一個比一個興奮,下手也是一個比一個狠厲。
尤其是這一組。
眼見這刀起刀落竟是大有砍斷麵前另一人胳膊的架勢,康熙瞳孔一縮,正打算讓侍衛上前阻止之時,隻見那名將領飛身上前,兩手指緊緊按住刀背。
叮的一聲。
新兵手持的大刀竟是生生折斷成兩半!
新兵猛地倒退一步。
他此刻才感覺到一陣後怕,看著倒在地上的同僚冷汗直冒。新兵感激地看著將領,而將領則沒有剛才溫和寬容的模樣,冷著臉將一群新兵蛋子轟了回去。眼看著這群新兵都和鵪鶉般進了營帳,他才轉身前來告罪。
康熙怎麼會責怪他?
不但沒有責怪,而且他還將這名將領喊了過來。康熙上下打量一番,冷不丁問道:“施愛卿,這是你的第幾子?”
跟隨在後的施琅上前一步。
他看也不看這名將領,恭聲回答:“回稟皇上,此乃奴才的第五子施世驥。”
康熙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他眼中閃過一抹深思,仿佛隨口提到般說起:“怪不得朕覺得眼熟,你和你二哥還頗有點相似之處。”
隨即示意施世驥退下,康熙含笑朝著施琅說道:“琢公教子有方,幾個孩子都是出色得很。”
施琅麵色嚴肅。
他目送著略顯狼狽的五子匆匆離開,在內心斟酌片刻。隻是尚未等施琅回話,一旁的胤禛忍不住拉了拉胤禔的袖袍嘀咕著:“是不是弟弟我的錯覺?弟弟怎麼覺得施世驥剛才臉色不大好看?”
尤其是汗阿瑪提到他與二哥相似的時候。
胤禛小聲詢問:“他的二哥是誰呀?”
胤禔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他壓低了聲音嘀咕道:“文中兄的二哥施世綸,如今在江蘇為官,胤禛可曾見過?”按理說見過就不會忘記。
胤禛想了想搖搖頭。
胤禔隻好細細介紹:“施世綸,咳咳,他又有名曰施不全。”
“……?”
“常有人說施世綸眼歪、手蜷、足跛,門偏,所謂五行不全,又稱施不全。”
簡單來說就是醜。
再簡單來說也就是施世驥也看不上自家兄長,並不願意和兄長一樣背上容貌醜陋難登大雅之堂的評價。
頓了頓胤禔話題一轉:“施世綸雖然相貌平庸,但是其為人正直做事細心謹慎,為官不過兩年就有極好的口碑,是一名好官。”
胤禛眉心緊鎖,話語也不免毒辣起來:“做官最重要的是清廉公正,為國為民,又和長相有何關係?若是為此而不悅,那施世驥做官的能力也就到此為止——”
“咳咳。”康熙瞪了胤禛一眼。
“四阿哥所說有理。”施琅風度翩翩,倒是胤禛才忽然想起他的存在——和著自己當著對方爹的麵說對方壞話,他趕緊閉緊嘴假裝自己不存在。
“文賢(施世綸)擅文,武學天賦不如其兄也不如其弟。文中(施世驥)能文善武,自幼便多得奴才和福晉寵愛,倒是養得他驕矜自傲的脾氣,原本奴才還想求皇上以文職用他,如今看來還是得再等幾年好好鍛煉才是。”施琅不緊不慢地說道。
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平淡,但是康熙卻聽出了裡麵的苦澀和不甘。想來施琅為兒子們鋪設好道路,施世驥卻是不甘心按著父輩給予的道路前進。
“他這年紀,驕傲些急躁些也屬正常。”
康熙擺擺手:“二十歲隨你攻□□,師克澎、台,論功以左都督改授部郎,這天賦擺在朝廷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加上琢公身體硬朗,先在你身邊調|教兩年也來得及。”
施琅恭敬應聲。
隻是他的心中未免沉重了不少,五子的行為太過衝動魯莽,若是純粹表現出新兵的優秀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多此一舉,也難怪會被皇上嫌棄。
施琅心事重重。
他打定主意回頭還要好好教育幾個兒子才行——這福建水師的兵可不是施家兵,而是大清的,皇上的兵!
施世驥的事情隻是一行人之中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