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院子裡,因為幾聲鳥雀啁啾,更顯靜謐。讀蕶蕶尐說網读零零小说
灑掃的一塵不染的卵石小路上,走來一個略微傴僂的身影。
“少爺,外頭熱了,進屋裡去吧。”老者說道。
一襲白色的身影,著雪緞繡暗紋長袍,安靜地站在一叢翠竹旁邊。
斑駁的光影照在他長長的像是羽毛一樣的長睫上,閃爍出誘人的七彩。
聞老者言,寧卿轉身,說道:“我這就進去。”
丁伯點頭,又囑咐了他兩句好好照顧自己。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少爺好像變得比以前更不愛說話了。
想著這些,丁伯搖搖頭,又接著說道:“大後天是青兒出閣的日子,她希望你能去送送她。”
寧卿再次點頭,說道:“我會去的。”
丁伯聽他這麼說,便放下了心。隻要他說去,那就一定會去的。
說起他那個孫女,可著實是讓他傷透了腦筋。
癡戀多年,各種方法用儘了,依然無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心裡沒有就是沒有。
直到最後,青兒才看淡了,看開了,隻把這當成是年少時的一場夢了。她同意了家人給她說的親事,就定在大後天出嫁。
但就算是一場夢,這場夢裡,也帶著她十幾年來的執念,所以,她希望,他能去送她一送。
丁伯走了之後,寧卿又在竹子前站了很久。
夏天來了,母親植下的這叢竹子越發長得厲害,或許該是修剪一下的時候。
但是這個念頭才剛剛閃入他的心裡,他便覺的心咯噔一跳。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要修剪這竹子了?
因為是母親植下的,留給他的唯一的牽念,所以,不管長成什麼樣,他都從來不會去修剪。
這次,也是一樣。
寧卿又盯著這叢竹子看了會兒,這才轉身,進了屋。
但是誰料,他才剛剛坐下,便聽見隨從敲門,說是有個鋪子出了點兒事,讓他過去一下。
寧卿也沒有答話,自己出了房間,上了馬車,去了那個鋪子。
鋪子多了,每日裡發生的事情也多,尤其是自從寧家成了皇商之後,大小事務更是不斷。
但是事情都不大,他隻去稍微處置了一下,便過去了。
完事之後,他本想回家的,但是半路上,卻突然沒了回去的心情。於是便讓車夫轉了個方向,向著城郊的彆院去了。
那邊的梅花雖然早就謝了,梅樹都已經枝繁葉茂了,但是依然在那裡。那看花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來。
不管會不會來,他都當她會來一樣。
彆院雖然沒人居住,但是自有人照看,裡麵的一切全都是纖塵不染、井井有條。
寧卿徑直去了梅園,花不在他眼前,卻在他的心裡,和那看花的人一樣,在他的心裡。
在這碧色枝葉底下,這邊夏天的感覺更濃了一些。風吹來,蕩起他的衣擺,與這滿樹的繁華一起搖擺。
中午的日頭已經帶上了毒辣的感覺,寧卿在梅園中站了會兒,便轉身,要走出去。
然而誰料,他才剛邁出幾步,竟然聽見後麵傳來一個聲音,一個女子的喊聲。更確切地說,是一個女子從天而降、由遠及近的喊聲。
再接著,便是哢嚓哢嚓,樹枝折斷的聲音。
寧卿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回頭。
如果他知道,這一回頭會改變他對於今後的設想,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頭。
他回頭的刹那,樹上掛著的一個女子也睜開緊閉的雙眼。
她掛在樹上,被梅枝勾住了衣領,整個人呈俯臥狀掛在空中。
映入她眼簾的,便是一張如琢如磨的臉。最好的白玉一般,泛著最溫潤的光澤。橘色的唇瓣仿佛帶著晨間露水的芬芳,讓人忍不住想去一嘗。眼睛如最亮的星辰一般,又像是古井深潭,幽深無邊,讓人隻看一眼,就會被吸入其中。
他的墨發如絲緞一般垂下,像一股小瀑布一樣。
寧卿抬頭看了一眼這番景象,又低頭看了看散落滿地的殘枝。
樹上的女子這才從驚豔中回過神來,也順著他的目光低頭往下看去。
“嘿嘿”,女子訕笑,“不好意思啊,弄壞了你家的樹。”
寧卿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隨即轉身走了。
“喂,喂,你先幫我下來啊。”
寧卿將女子的喊聲扔在身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梅園。
這個奇怪的人,自然有人來收拾。
對,這女子的確是奇怪,全身都怪,從頭到腳,她的衣裳,她的頭發,沒有一處不怪。
女子見他絕美的背影消失在了花影之間,不禁失望地垂下了頭。
好不容易沒有死,誰想到竟然被掛在樹上蕩悠悠。
寧卿走了,這女子冷靜了一瞬間,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