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了幾步以後，薛沉似乎才意識到還拉著她的手，他腳步微頓，說：“抱歉。”
江棠：“……沒事。”
薛沉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似乎也沒什麼目的地，還差點兒撞到路人，似乎很神思不屬的樣子。
江棠有些不放心，他的家庭背景還挺複雜的，他父親出獄也許並不讓他高興，她就跟在他旁邊沒離開。
過了會兒，薛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你也聽說過吧？”
江棠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薛沉聲音低沉，沒什麼精神：“當年我媽出軌了，我爸差點兒殺了那個男人，他一直覺得我不是他親生的，從我有記憶的時候，他就從來沒有對我笑過一次，我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
升級流的男主當然身世要坎坷啊，不然逆襲成長起來怎麼能蘇爽？不過這話她當然也不能說，隻是想辦法安慰他：“他一出獄就來找你了，心裡肯定還是很想你的，可能……不善表達而已？”
“我沒傷心。”薛沉眼神奇異地看她一眼，“更何況他來是找我要錢的。”
江棠：“……這樣啊。”
薛沉語氣淡淡的，透著譏諷：“他想我？我有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也想弄死我。”
這話江棠也沒法辯駁，畢竟這也是有可能的，比如給主角安排一個可憐悲慘的身世磨練他的意誌和心性。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四處看了看，沒想到竟然看見了一條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他們後頭，她瞪大眼睛：“薛沉，你爸他……”
薛沉卻以為她是想替薛父說話，打斷她：“不用說了，我知道他有多討厭我。”
“不！”忽然一道顫巍巍的聲音響起，一道人影衝過來，“小沉，不是這樣的！”
薛父衝過來站在了薛沉的麵前，比薛沉還矮了很多，軍大衣很破舊，露出老態的臉微微抖著，看著很可憐的樣子，他的眼睛裡飽含著熱淚，看著薛沉。
薛沉：“……”
江棠：“……我剛才就想說你爸一直跟著我們來著。”
薛父眼睛定定地看著薛沉，就好像要將這一輩子的目光全都放在此刻似的，一邊看著一邊點頭，伸出破了皮的大手去拉他的手：“小沉……”
薛沉卻將手放進了校服口袋裡，表情有些冷漠地看著他：“你跟來做什麼？我說了，我隻有這些錢，沒有多的。”
薛父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話隻聽後半句，慌忙去掏自己的大衣口袋，掏出了一堆零零碎碎的錢，有一百塊的，也有十塊一塊的，甚至還有幾個鋼鏰兒。
“我、我有錢。”他將那些錢捧到薛沉的麵前，眼神希冀又忐忑地望著他，仿佛不是在求他收下錢，而是在求他原諒。
江棠看了薛沉一眼，薛沉沒說話，臉色冷峻，無動於衷。
薛父眼睛裡的光一點點地黯淡下來，卻又將臉轉向了一旁的江棠，腆著臉笑，仿佛快要哭出來：“你是小沉的朋友吧？挺好的，這錢你幫他拿著，好不好？”
他伸手湊向江棠，江棠看他可憐極了，就想伸手接著，這時薛沉卻忽然擋在了她的麵前，沉聲說：“你鬨夠了沒有？”
薛父被他的聲音嚇得手一抖，幾個鋼鏰兒就從指縫裡漏了出去，他“誒”了一聲，似乎想去撿，可看了一眼還站在他麵前高瘦的兒子，眼神裡流露出幾分淒楚的感覺：“小沉，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是無辜的，可我一想到你可能不是我兒子，我心裡就膈應，我更不敢去證實，怕如果不是的話，你就真的要離開我了，你不知道我心裡有難受……”
薛沉：“你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薛父聽了這話，眼淚頓時就流出來了，他忙伸手去擦，似乎不想讓他看見他這樣似的，蹲下身去撿硬幣，手忙腳亂的樣子看著就令人難受。
江棠看了一眼薛沉。
薛沉沉默片刻，蹲下身將他腳邊的最後一枚硬幣撿了起來，對上薛父僵硬又驚喜的表情，淡淡說：“你走吧，我要上課了。”
薛父站了起來，背還是駝著的，點點頭：“這些錢你拿著，我走了，你好好讀書。”
薛沉見他一臉堅持的樣子，沉默了下：“你不是沒錢嗎？”
薛沉也挺老實：“……我那不是想找你麻煩嗎？”
薛沉看著他不說話。
薛父有些尷尬地說：“我是氣不過你過得好，我卻坐這麼多年的牢，我以為你不是我兒子。”他似乎怕他怪他，忙又補充說，“我以後不這樣了，你是我親兒子，我、我會對你好的。”
薛沉蹙了下眉，見他還雙手捧著錢，就隻從裡麵拿了一張十元的，說：“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