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1 / 2)

第37章

趙沉臨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看不見表情,他仿佛在竭力忍耐什麼,全身的線條都緊繃了起來,甚至發出輕微的顫抖。

“主子?”沈喬不知道他怎麼了,沒敢走近,隻低頭詢問。

“咣當。”

金屬製的煙杆重重砸下,在地上滾了一圈,停在她的腳尖處。

沈喬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了。她連忙收了嗩呐,快步走到趙沉臨跟前蹲下。

他緊閉著雙眼,額上是密密麻麻的細汗,湊近點還能聽見他抑製不住的急促喘息。

“主子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沈喬想扶他又不敢亂碰,隻能手足無措地問,“需要我給你倒杯水嗎?或者我扶你到床上躺著?”

趙沉臨沒理她,眉頭緊緊皺起,臉上痛苦的神色愈發加深。

沈喬撚了截袖口給他擦汗,視線瞥到了那隻綁著紗布的左手,正無力地垂在身側,像抽筋一樣偶爾劇烈顫動兩下。

【他手上的傷經久不愈,發作起來疼痛難忍。】

明璿洋洋得意的聲音回響在腦海裡。

難道是……

沈喬連忙抓住趙沉臨的左手:“主子,冒犯了。”她順著手腕摸索,找到紗布的結端,是個死結,很難解開。但她又不敢太用力,隻能用指甲一點點去摳。

趙沉臨的喘息越來越劇烈,夾雜著幾聲痛苦的悶聲。沈喬咬著下唇,手莫名其妙地發抖,仿佛是在拆一顆即將爆炸的炸彈。

不要怕,陳年舊傷了,應該沒有血,最難以接受的也不過是大片燒傷……

啊,鬆了。

沈喬揉了揉發酸的指甲蓋,深吸了一口氣,從手腕處開始,緩緩解開紗布。

一圈,兩圈……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像是在揭開被他深藏的秘密一樣。

那隻手忽地動了,倏地收了回去。

沈喬抬眼,目光撞上趙沉臨蒼白又汗津津的臉,他的瞳孔明明是淺色的,此刻卻黑得可怕。

“主子,你是不是手痛?”沈喬問得小心翼翼。

趙沉臨還是沒搭話,他斂了眼神,撐著桌子站起,腳步趔趄,眼看就要往邊上櫃子撞去。沈喬衝上前扶住:“你需要什麼跟我說,我幫你拿。”

趙沉臨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嘴裡吐出極冷的一個字:“滾。”隨即又晃著不穩的步伐,扶牆向外走去。

論滾的速度,沒人比得上沈喬,但她今天,還偏不想滾了。

她追了過去:“主子,你現在的狀態很糟糕,能不能不要亂動?需要藥的話,我可以幫你取——”

“砰。”

隨著一聲巨響,沈喬後背一疼,再睜眼時,發現自己被趙沉臨掄在了牆上。

趙沉臨的手按在沈喬的肩膀處,大拇指抵住她瘦削的一截鎖骨,一陣劇痛傳來,骨頭在戰栗,發出破碎前的悲鳴。

沈喬還沒來得及喊疼,趙沉臨的手又移向她的脖子,一把握住那纖細又柔軟的命門。

“……”這回沈喬徹底沒聲了,她嚇得甚至連呼吸都停了一瞬。

原著中,趙沉臨掐死沈嬌嬌是因為什麼來著?

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彆的理由,可能就是一句話,一個動作,讓他突然起了殺心而已……

趙沉臨的呼吸聲靠得很近,就響在耳畔。他的頭緩緩垂下,靠在她的肩上,急促又疲憊地喘息著,像一隻瀕臨死亡的野獸,那尖銳的利齒就懸在她脆弱的動脈邊。

沈喬的後背全是冷汗,掐著她脖子的手根本沒用力,隻是虛虛地搭在上麵,但恐懼還是像颶風一樣席卷過她的大腦。他的手指隻要再收緊一點點,她就不能呼吸,再用力點,她就會斷了脖子。

人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是不知道時間流逝與否的,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過了很久很久,趙沉臨撐著牆站直,與沈喬拉開了距離。

他的腳步虛浮破碎,轉身離去,跌跌撞撞的身形就消散在虛無的夜色中。

沈喬靠著牆,身子一點點滑下。她是真的站不住了,腿早就嚇軟了,冷汗浸濕了衣服。

半晌後,她像是終於回過神,抬手摸向脖子,指尖碰到了左側鎖骨,登時疼得齜牙咧嘴。

艸,不會斷了吧。

真是瘋子。

她罵罵咧咧地起身,站起來時頭暈目眩,身形一晃,就勾倒了一方小案。

桌案倒地,抽屜大開,有什麼東西咕嚕咕嚕滾了出來。

是紗布,一卷接著一卷,散落在地上。沈喬撿起一個聞了聞,熟悉的藥草香沁入鼻間。

難不成……

她數了數抽屜裡和掉出來的紗布的數量,總共十七個,剛好是她這一個多月以來送的。

十七個……

也就是說,趙沉臨一個也沒用。

沈喬捏緊紗布,有點氣,又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

已經兩天沒見到趙沉臨了。

這兩日,沈喬待在自個的小木屋裡,白日裡來回踱步,無心修行,黑夜裡輾轉反側——滿腦子都在考慮趙沉臨的事。

被他抓過脖子後,沈喬有點後怕,不敢主動去找人。她想著,等趙沉臨手不疼了,人舒坦了,應該就會來找自己,晃著慵懶又自若的步伐,恢複一如既往的強大。

可她等啊等,眼看第三天的日頭都落下了,趙沉臨還是沒有出現,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她看了眼桌子上放著的一卷新紗布。

三天了,該送新的了。

但是送了也白送啊,人家根本就不用她送的。

沈喬越想越煩躁,趴在桌子上止不住歎氣。

放在一旁的傳信玉簡突然亮了一下,幾行小字浮現——【小沈,快來,我幫你拿了塊通行證。】

看到“通行證”三個字,沈喬眉心一動。

淑娘說過,想通過羅天陣,還需要霧影城的通行證。

她的目光又掃向那卷紗布,默了片刻後,她將紗布收在櫃子裡,拿著玉簡出了門。

-

吹雪樓。

淑娘將房門關緊,邊走邊從腰間抽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木牌,遞向沈喬:“喏,這就是通行證,隻能用一次,一旦通過了羅天陣,通行證就自動毀了。”

“一次?”沈喬奇道,“難道不是來回嗎?”

“來回就得帶上兩塊,這塊代表出魔域,進魔域還要另外的。”淑娘頓了一下,麵色古怪,“你還想回來?”

沈喬不說話了。

淑娘將木牌塞到沈喬手裡:“你想回來也不可能了,我就討到了一塊。”

沈喬垂眸看向手裡的小木牌,隻覺沉甸甸的,像塊石頭一樣。

見她情緒不高,淑娘神情愈發古怪,問:“不會吧,你不會真的不想走了吧?”

沈喬實話實說:“也不是沒想過,但現在又想不清了。”

“怎麼回事?”淑娘拉開椅子坐下,八卦道,“是不是有新進展啊?來了,跟我說說。”

“什麼新進展。”沈喬嫌棄地瞥了她一眼,“我跟你一樣,也差點被他掐死。”

淑娘怔了一下,嘖嘖道:“那你還是走吧。”

“也不全是他的問題……”沈喬托腮歎氣,“他那天身體不舒服,可能腦子也不太清楚,我還要湊上去煩他。”

“喲,這是為他說好話呢。”淑娘揶揄了句,隨即又正色道,“說真的啊,你快點決定好,羅天陣明天就開了,就一天時間,你還得挑個時機進,萬一被城主發現,你可能在半路就要被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