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怎麼聽你的語氣還挺可惜似的。
她走下床,卷起袖子洗漱,外頭就傳來敲門聲,接著是辛羅的聲音:“主子,有徐義的線索了。”
沈喬洗臉的動作一頓。徐義?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此事不急。”趙沉臨仍倚在床上,懶懶瞥了眼沈喬,回道,“等吃了飯再說。”
趙沉臨早已叫人備好了飯菜,待沈喬梳洗完畢,候著的小廝就一樣樣送了進來。
屋子裡瞬間香飄四溢,那棗紅色的烤鴨還冒著熱氣,鮮豔油亮,香味撲鼻。沈喬這一覺睡得久,肚子裡早已空空如也,她舔著嘴唇坐下,眼睛就沒離開過烤鴨。
一根鴨腿被夾到她碗裡,趙沉臨放下筷子,又給她盛了碗排骨湯:“愣著乾嗎,吃啊。”
既然趙沉臨都發話了,饑腸轆轆的沈喬也不講什麼主仆之間的禮節了,捧起碗就乾飯。她是真的餓了,幾口就啃完了一隻鴨腿,又往嘴裡劃了幾口飯,吃得津津有味,可另一頭趙沉臨隻是撐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看著她吃,連筷子都沒有動。
“主子你不吃嗎?”她鼓著一側腮幫子嚼啊嚼,嘴唇上浮了亮晶晶的一層油。
“我不餓。”
沈喬喝了口湯,滿心舒暢:“幸好我不會那辟穀之術,感受不到饑餓也太難受了吧。”
趙沉臨挑眉:“難道餓肚子很好?”
“餓肚子當然不好受。”沈喬說,“但有餓才有飽,吃飽才能感覺到幸福。”
“那要是一直餓呢?”趙沉臨的長臂伸過桌子,指腹按住她的上嘴唇,將那片油漬抹掉,“人不就餓死了嗎。”
“……”沈喬怔住。指腹藏著薄繭,粗糙卻溫柔,像他又不像他。
“帕子。”
沈喬在漏掉的一聲心跳中回過神,隻見沾著油漬的大拇指豎在自己麵前,沒有退回去的意思。
“帕子。”趙沉臨重複了一遍。
“哦哦哦。”沈喬連忙掏出一塊小方帕,將他的手指擦擦乾淨。
她動作慌亂,目光閃躲,好像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樣。可始作俑者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而後又若無其事地將擦乾淨的手收回:“怎麼不吃了?飽了?”
“沒、沒飽。”沈喬埋頭扒拉了兩粒米飯,隻覺這氣氛突然變得難熬了起來。趙沉臨也是有病,明明有帕子,為什麼還要用手?摸得怪讓人心慌的。她隻能將話題轉出去緩解自己的尷尬:“啊,那個,主子,我的嗩呐好像有問題。”
趙沉臨:“我知道。”
沈喬:“你怎麼會知道?”
“上次你吹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趙沉臨向沈喬伸手,“拿過來。”
“哦。”沈喬變出嗩呐,交到趙沉臨手裡。
趙沉臨微微眯眼,轉著嗩呐細看,陽光照在光滑的漆黑上,劃過一道明麗的光,他摩挲過嗩呐的手指忽然停頓在某處。
沈喬湊上去看,正是那道暗紅色的咒印。
“這是什麼?”
“怨生咒。”趙沉臨眸色發沉,“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喬撇著嘴附和:“這名字聽著就感覺邪門,不過這玩意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嗩呐上?”
趙沉臨並攏雙指,在咒印上虛掃而過,紅光閃爍了一下,隨即裂成了碎片,從嗩呐上脫落。
沈喬驚奇地眨眼:“這就去掉了?”
趙沉臨把嗩呐丟回沈喬懷裡,抽出煙杆點上,倚著桌子緩緩呼出一口青煙:“問題出在煉器鋪。”
沈喬正喜滋滋地看著自己煥然一新的嗩呐,聞言抬眸:“主子你已經去過了?”
趙沉臨不回答就是默認。
沈喬突然有點緊張,還結巴了一下:“難、難道跟胡師傅有關係?”
趙沉臨:“應該是他的弟子所為。”
這答案並沒有讓沈喬鬆一口氣,既然確定了是煉器鋪的問題,那……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風……
“主子,你不會全殺了吧?”
趙沉臨側目瞥她:“沒殺。那名弟子逃了。”
沈喬皺成話梅的小臉蛋瞬間舒展了:“呼,那就好。啊,我不是說那人逃了好,我是指沒殺人這件事……”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偷偷瞄了趙沉臨一眼,在心裡組織了下語言,忽然板正臉色:“主子,聽說殺人太多不好。”
趙沉臨被她逗笑了。他自然知道自己殺孽太重,早些年碰上個佛修,神神叨叨地說他魂無歸處,地獄都容不下他。
聽著倒是恐怖如斯,但同樣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嚴肅中帶一絲憨意,總覺得不太正經。
沈喬也不知道趙沉臨在笑什麼,反正她也就隨口一提,也不指望大反派就能改邪歸正。她劃飯的動作突然一頓:“啊,那弟子不會就是辛將軍早上提到的徐義吧?”
說罷她的目光不由地轉向辛羅,辛羅感受到沈喬的視線,又看向趙沉臨。
趙沉臨頷首,示意他說。
“正是徐義。”辛羅彙報情況,“屬下查到,徐義昨日就離開了霧影城,至於去往何處,目前還沒有頭緒,審問了煉器鋪的人,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沈喬一邊吃一邊思考,眉頭皺得緊緊的:“不對啊,是不是搞錯了?徐義為什麼要在我的嗩呐上刻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沒理由啊。”
趙沉臨敲落煙灰:“徐義沒有動機,但他背後的人有。”
沈喬看向趙沉臨,目光求知若渴。
“城外荒蠻之地,妖獸魔物聚集,而徐義能毫不猶豫地出城,說明他的目的地很明確。”
“哦!”沈喬明白了,“他是出城去找指使他的人!
“但會是誰呢?”她又疑惑了,“誰這麼膽大包天,居然敢害你?”
趙沉臨:“她的目標不是我,是你。”
“嗯?”沈喬瞬間覺得碗裡的飯不香了,危機感蹭的湧了上來,“是、是我嗎?”
“此事你不必管,我心中有數。”趙沉臨看向沈喬,眼眸中閃過極淺的笑意,“等晚些時候,我將她的頭提來見你好不好?”
沈喬:“……”大可不必。
“不用了不用了,主子你隨意處置就行。”沈喬又開始埋頭扒飯。不過“提頭來見”相較於上一次他抓淫/魔來,讓她親手割人頭,已經進步很大了。
沈喬扒著扒著又抬頭:“主子你今天就要去抓那指使徐義之人嗎?”
“嗯。”
“什麼時候回來?”
趙沉臨抽煙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她:“嬌嬌,昨天你也讓我早點回來,可我趕回來了,你呢?”
沈喬看他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心說我也沒讓你早點回來,我剛才隻是問什麼時候回來。
“你在外麵和彆的女人喝酒,而我卻在寒風中等了大半個晚上。”趙沉臨抽著煙,惆悵地歎著氣,“對此,你打算如何賠償?”
沈喬:“……”
她覺得趙沉臨這句話說得有歧義,乍一聽好像她是什麼渣男負心漢,出去花天酒地,留自家媳婦在寒夜裡苦苦等待。
但趙沉臨就是有這種神奇的魔力,假的說成真的,黑的說成白的,讓人聽著就是他受委屈了,得哄。
於是沈喬鬼使神差地回了句:“那……今晚我陪你喝酒?”
趙沉臨眉梢微微一挑,笑意躍上琥珀色的瞳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