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2 / 2)

議事廳內,等大大小小的事議論完了,有人又提了一句:“趙玲有孕之事,該如何處理啊?我看她肚子都顯形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吧。”有人道,“許是和哪座峰的俊俏弟子看對眼了,這是好事將近,對吧孟峰主。”

孟元和點頭應聲,不敢多說。

又有人陰陽怪氣酸了一句道:“這消息捂得真嚴實,莫不是真要等孩子生下來,這親生父親才肯出來認人?”

孟元和訕訕:“師妹不肯說,我也沒辦法……”

“不肯說?難不成是什麼說不得之人?‘’

孟元和背後冷汗直冒:“怎、怎麼會呢。”

“這位師姐!峰主們在議會,進不得啊!”

道童攔不下火急火燎的趙玲,她提著劍,直接衝進了議事廳。

一乾人等麵麵相覷,唯有孟元和心驚膽戰,慌得不行:“師妹你來做什麼啊?”

明修尊者皺眉,聲音淡淡:“沒有召喚擅闖議事廳,按照規矩,該關禁閉一日。”

趙玲往中央一站,麵色坦蕩地看著明修尊者:“我不管你現在怎麼想的,既然做了就是做了,遮遮掩掩不是我的作風。”

“趙玲!”明修尊者倏地從首座上站起,清冷的眼眉間染上慍色,“你給我閉嘴!”

“怎麼,你怕我說出來?”趙玲冷笑了一聲,眼底裡捎上一絲瘋狂,“這半個月一來,我已經被你折磨得瘋了,既然你放不下這掌門之位,那就由我來逼你一把。”

所有人被這對話搞得雲裡霧裡,但又隱隱約約聽出了一絲不對勁,隻是這背後的真相過於驚世駭俗,讓人都不敢細想。

“好,我讓你說。”明修尊者顯然氣極了,聲音冰冷至極,“但你可要想清楚了,汙蔑掌門,需廢除修為,逐出師門,一生不可再修煉。”

孟元和猛地看向明修尊者,師尊這是……這是不打算再護她了?他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事,心中溢上恐懼。

“師妹,你聽我說!其實是——”

“肚子裡的孩子是掌門的。”

孟元和沒來得及勸,趙玲的話就鏗鏘有力地砸了下來,整個議事廳靜了足足十秒,隨後一片嘩然。

眾人或震驚,或驚悚,反正臉色都像茄子一樣紫。

這件事很快就傳了出去,轟動了整座靈寂山,就連隔壁門派都捎信來打探八卦,問:“你們靈寂山掌門把他徒弟的肚子搞大了?”

戒律堂的徐長老將手中的報告狠狠砸在了桌麵上:“儘是些風言風語,毫無根據!”

身邊的弟子默默補了一句:“現在外頭在傳,說明修尊者品行不端,把……把整座靈寂山的女弟子都……都……”那弟子說不下去了。

“一派胡言!徐長老拍案而起,氣得直喘粗氣,“那趙玲如何了?”

弟子:“在地牢裡關著,但畢竟有著身孕,也不敢苛待。”

“掌門呢。”

“在青雲峰禁足,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被長老會遏令不可出山。”

徐長老負手踱步,眉心緊擰:“一個咬死了說是,一個堅決不認,雙方各執一詞。”

“事到如今,也沒其他法子,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徐長老一字一頓道,“生下來驗親。”

孟元和去地牢裡找過趙玲。

他現在很後悔,當初沒早點和趙玲說清楚。現在事情鬨大了,他隻能儘力去補救。

“師妹,你聽我說。”孟元和按住了趙玲的肩膀,“你那天喝醉了,那個男人隻是上斬月小峰偷仙草的小賊,根本不是師尊。你現在和徐長老說清楚,說自己喝醉了記錯了,還來得及,我可以給你作證。”

趙玲在地牢裡待了兩個月,她發絲淩亂,肚子已經鼓起了一個弧度,樣子看著有些狼狽,嗤笑道:“嗬,他讓你來騙我的?”

“你怎麼就這麼倔!”孟元和急道,“真要等到孩子生下來,驗了親,一切都塵埃落地後才來後悔嗎?”

“啪。”

趙玲扇了孟元和一個巴掌,她目光發狠,厲聲道:“那天晚上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他吻我,摸我,進入我的身體!他說他愛我!他親口說的!就是他!”

她聲嘶力竭,急促地喘著氣,眼珠裡爬滿了血絲。

“不是師尊……”孟元和眼眶發酸,嘴角溢出血絲,“我看見了……真的不是他。”

“我要把孩子生下來。”趙玲咬著牙,眼底裡儘是瘋狂,“他不敢承認,我就用孩子證明。他當不了這掌門了,他注定要跟我一起走,一起下地獄,哈哈哈哈。”

趙玲的情緒很不穩定。

她像是因愛生恨,一會淚流滿麵地喊著師尊,一會又惡狠狠地罵人畜生。

孟元和看得心顫,他無法想象,她在這種狀態下,若是被廢去修為,逐出師門,肯定連活下去都困難。

孟元和沒了法子,他去找了明修尊者。

“是、是弟子……”他的聲音又抖又飄,他企圖把所有罪過往自己身上背,“弟子愛慕師妹,知道師妹心中隻有師尊,於是裝成師尊的模樣,將、將師妹她……”

明修尊者神情淡淡:“是不是你,等孩子出生就知道了。”

“不能驗!”孟元和跪著走過去,拉住明修尊者的衣袍,“就是弟子的……那孩子就是弟子的!”

明修尊者皺眉,一腳踢在他的肩膀上,把人踹了出去。他極少動怒,如今氣得手指微抖,喝道:“她腦子糊塗,你也跟著犯渾!”

孟元和什麼性格他知道,素來膽小怕事,這種事情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做。

孟元和口中血腥味漸濃,他重新跪好,深深地低下了頭,幾乎用上了哀求的語氣:“不能驗……弟子求您了……師妹她,她受不住的啊……”

明修尊者閉了下眼,待怒氣稍緩,眉宇間就染上了一絲疲憊:“不是為師想驗,是她堅決想驗。”

“我給過她很多次機會了,她如此執迷不悟,也隻有死路一條。”

孟元和磕在地上的頭久久沒有抬起,眼淚無聲地留下,彙成了一灘水汪。

孩子出生那一日,天空下了綿綿細雨。雨不大,但是天色陰沉得很,烏雲壓在靈寂山每個人的頭頂上,悶得讓人窒息。

趙玲是在地牢裡分娩的,環境不算好,潮濕的天氣裡,被褥都濕漉漉的,沾了血與汗,散發出一種難聞的味道。

孟元和站在地牢外,他頹著脊梁,站到整個人都麻木了,聽覺視覺仿佛都在離自己遠去,唯有雨滴落在麵頰上,帶來一片刺骨的寒意。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站在外麵等待的各院長老,一齊湧了進去。孟元和邁了半步,終是捏緊了拳頭,停在了原地。

片刻後,地牢裡傳來了女人的歇斯底裡的尖叫聲。

“不!!!不可能——”

“立刻把這個女人送上懲戒台!廢一身修為!”徐長老帶著怒意的吼聲傳來。

孟元和倉皇地回頭,趙玲被懲戒院的弟子一左一右架住,拖著往外走。

她臉色蒼白,渾身血跡,仍在瘋狂掙紮:“這不可能!不可能!這就是他的孩子,就是——”她頓住了,視線落在前方。明修尊者一身素白的衣袍,他清瘦了不少,看著趙玲的視線略顯冷淡。

“你應該知道,人會說謊。”他說,“但血契不會。”

趙玲仿佛被抽光了力氣,她分娩的汗水還沒來得及乾,就被傾斜而下的淚水覆蓋。她無聲地哭著,又大聲地笑著。

“哈哈哈哈哈,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哪裡做錯了?”

孟元和閉上眼,不忍再看。

……

“她被逐出師門之後,我就偷偷跟著她。”熱茶飄出霧氣,籠罩在孟元和緊擰的眉心間,“我給她找了間小木屋,每天給她送吃的。她的精神狀況實在不算好,經常兩三天不吃不喝,但回過神來又開始猛吃。”

沈喬聽到這兒,已經是手腳冰療:“那個孩子呢?她帶著身邊嗎?”

“嗯。”孟元和說,“我一開始不放心她單獨帶孩子,但她死抱著孩子不鬆手。我看她這麼緊張,心想畢竟是身上掉的肉,不可能不疼。但是後來,她的狀況越來越不對……”

“她有時候會抱著孩子輕聲哄,說等他長大了帶他回去找師尊,有時候又打他罵他,有次我甚至撞見她想要掐死他。”

沈喬沉默地捏緊了椅把。

“我想著這樣下去不對,這孩子遲早要被她弄死,就打算偷偷把孩子抱走。”孟元和說,“但是那一日我到小木屋的時候,發現她和孩子都不見了,我以為,她一個凡身□□,走不遠的。但我找遍了大萊州,卻再也沒見過她。”

“後來,我就放棄了。”孟元和苦笑道,“她那種狀態,應該也不太可能好好活下去。”

他抬眼看向沈喬:“所以你明白了嗎?當年的事,掌門並沒有錯,他甚至一退再退,是趙玲不肯回頭。”

孟元和說完,屋子裡沉默了許久。

久到茶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