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山是海城市所轄區域內的第一高峰。
海拔1178米,山勢雄奇壯麗,多峭壁懸崖、又有溪澗湖潭。其東臨大海,可以望日出澹澹大海的雄渾景象。
但到了晚上,山間景區關閉,安全起見,是不準許遊客進入自然景點的。自然而然,從海城市乃至全國各地趕過來看流星雨的個人、亦或團體隻能停駐在山腰的蕪仙鎮。
江勉與任渺渺跟隨著那個攝影師來到了鎮上視野觀景視野最佳的平台。
這裡,兩邊山巒合抱,直麵東海,上可見無儘穹宇,下可聞海浪濤濤。
攏共有十幾個人,男女參半,有的人坐在觀景台配的長椅上,也有人坐在攜帶的小木紮上,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完全是打著幌子的交際會。
任渺渺雖然腹誹,但她自己也不是真心實意是來看流星雨的。
如果不是江勉,她會閒得沒事來荒郊野嶺?
坐大巴車上山,已過去半個小時。
自在民宿辦完入住,江勉眉宇鬱結似的,半天沒怎麼講話,單手握住手機,神情淡然地看著撥弄。
看他的樣子,任渺渺心中暗笑,給自己的機靈點了個大大的讚。
那車牌的寓意肯定沒錯!
至於嗎,不就因為個略掉氣質的車牌,苦大仇深成這樣?
都是些什麼怪癖。她又沒嘲笑他,隻不過覺得好玩罷了。
見半天他端得一副矜持清冷。
暗自吞了吞口水,任渺渺最終還是主動出擊。
她望了眼他的手機,“江勉學長,你在看什麼?關於等會兒的流星雨的新聞嗎?”
“嗯。”他麵不改色關掉與江父的微信界麵。
剛得到證實,那車牌號就是這麼個意思。
……被老爹擺了一道,很無語。
“學長,你之前來過仙女山嗎?”她找話題,“我雖然是本地人,也是第一次來哎,如果之前有經驗,就可以給你做向導了。”
江勉:“我也是第一次來。”
這時,領頭的攝影師來喊他們,要不要加入那邊的遊戲打發時間。
看了那頭人聲鼎沸情況,江勉心明眼亮。什麼天文愛好者,無非是群說大話裝逼把妹的。
“謝謝董哥,我在這兒就行。”他懶得去。
以為
女伴會跟著他,攝影師便沒問任渺渺。
但走到哪兒,任渺渺都最喜歡熱鬨,“哎,董哥,我……我想過去玩一會兒,可以嗎?”
攝影師不解地看了眼江勉。
這,女伴嫌你無聊還是咋回事?
他對青春靚麗的女孩一笑,“當然可以。”
少女背影遠去了,江勉的世界徹底清淨。
獨坐長椅上,他看了看學校近期科研新聞,又打了兩把遊戲,才在時間裡找到自己的存在。
難得有這樣悠閒愜意的消遣,漸漸地,他不怎麼煩陪她來看流星雨這荒唐事了。
已到十一點,夜色愈濃。
雖然是盛夏,山裡隻有二十幾攝氏度,一陣山風傳堂而過,清幽涼爽。
他身體一向不畏冷。
下意識抬眸,看了眼不遠處,一群人圍坐在正熱鬨,吵吵嚷嚷。
短暫的功夫,她已混得如魚得水,身邊獻殷勤的人也不少,瘦薄的肩膀上還披著件薄毯。
一個男人挨著她身邊盤腿而坐,湊得極近。
那人的手悄然往她腰上攀了,她竟還毫無察覺,像個二傻子一樣。
冷眼睥睨著她身邊的人,一股莫名煩躁從心底升騰,江勉最終選擇邁開長腿過去。
“任渺渺,”沉穩又溫潤的聲線穿透一股山風,“你過來。”
她循聲回頭,脫下身上的毯子,低頭跟人道了歉,回過頭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小跑到他跟前,“學長怎麼了?我們剛剛聊完占星術,正準備講流星雨的極大與爆發呢。”
少女的神色飛揚,眉目生動。
昏沉的夜色裡,圓溜溜的杏眼盈盈一灣泉,數不儘風情,顯然是被人的巧舌如簧糊住了,正在興頭上。
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麼好騙了?
任渺渺清純乖巧的小臉仰著,眸光閃爍,“怎麼了?”
本來想提醒她提防人,但回憶忽如海潮奔湧。
他想起來那次提了句“肖雲飛是海王”,她就委屈得跟個初生小貓似的。
鬼知道她是不是又要可憐巴巴地掉眼淚。
想到就一陣頭疼,話到嘴邊,他還是壓了下去。
“……過來,我給你講。”留下句話,江勉轉過身。
她愣住了。
啊這,從前都是她在微信上纏著哥哥聊星河燦爛的!
任渺
渺摸了一下自己還有毯子餘熱的肩頭,抿唇笑開來。
她懂了,好像他到撩撥裡最關鍵的一步呢。
哥哥漸漸升起占有欲了,還有吃飛醋而不自知的心情啊……
“過來,”江勉走在前麵,回頭一句,“還站在乾嘛?”
她趕緊小步跟上,“我來了!”
坐在臨崖平台,海潮翻湧拍岸。
夜空沒有一朵多餘的雲彩遮蔽繁星,繁星織成了錦被,仿若蓋在他們身上。
江勉從流星雨的種類、成分講起,最後講到了流星雨的命名。
北半球三大流星雨是象限儀座流星雨、英仙座流星雨以及雙子座流星雨,流星是時常會發生的天文現象。
因為彗星與地球都在繞日運動,當彗星的軌道與地球軌道交軌時,彗星上的碎片會衝入大氣層,形成流星雨,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流星雨具有周期性。
這與天體運動息息相關。
每年,七八月份,英仙座流星雨頻發,今天即將迎來這個周期的極大。
極大是天文術語,指的是流星集中爆發的一個時間段,通常有三到四個小時。
本科生裡不乏有女生搭訕問過他此類問題。通常他一個淡笑丟過去,隻要認得字,多讀兩本科普讀物書就懂了。
但不知道她腦子夠不夠用,江勉耐著性子,講得不疾不徐。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他看著她睫羽微垂,“都聽懂了?”
“嗯,懂了……”不涉及複雜的物理量,很淺顯易懂。
雖然還是懷疑她理解能力,江勉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他們都是唬人的,”帶著幾分訓誡的語氣,他又道,“知道嗎?”
任渺渺對著他的眼睛,露出甜美微笑,“嗯!那學長,以後有不懂的,我都問你好了!那學長以後就是我的專屬顧問咯!”
睨了她一眼,江勉滾了滾喉結。
能見好就收嗎?
快能搓掉一層雞皮疙瘩了。
他不說話,風口的靜謐被一陣涼風打斷。
任渺渺捂著胸口,“阿嚏——”
“冷?”他問。
抱著汗毛倒豎的手臂,她抿著唇點頭。
江勉打開她攜帶的背包。
薯片、可樂、巧克力、指南針,甚至……還有雨衣跟膠鞋?
她尷尬一笑:“……不是
都說山裡天氣變化無常,容易下雨嗎?”
沉吟片刻,“不然,先回住的地方。”
“啊?回去啊?”任渺渺麵露不舍,“跟大家一起看流星雨不是更有氛圍嗎?而且,時間快到了。”
後麵不斷往這邊瞟的敏銳目光不斷。
江勉麵不改色,“還早,估計零點才開始第一波。”
任渺渺考量了一下。
這山頭確實太冷了,如果因此感冒,就得不償失了。
“嗯,好。”
*
他們租的民宿自然是分開。
院子不大不小,空氣中浮動著濕潤的清香。是的,回來之後,任渺渺先去洗了個澡,換上了件有胸墊的簡約吊帶裙,故而沒穿內衣,礙於得矜持一點,她才在外麵搭了件白紗。
二人不約而同走進院內,庭中植有茂密庭樹,樹影婆娑下支著一張竹床。
任渺渺剛剛笑著和他打完招呼,一束淺淺的銀線劃過東北天際。
“學長!你看那個!”
抱住他的半邊胳膊,她綿軟的胸口在所難免壓了上去。
不是第一次觸碰到她的柔軟之處。
但這次的感覺格外清晰,江勉不由地胳膊一僵。
像個小孩似的,她仰起頭問,“剛剛那個是流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