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左右。”江勉看了看腕表。
少女欣悅:“那好,路上注意安全,我讓我爸五點半開始炒菜啦,先掛啦!”
江勉笑了笑,“嗯,等會見。”
*
“嗯,等會見。”
聲音溫柔又細膩掃過她心房。
任渺渺緩緩推開窗口,讓流進來的冷風稍稍降了一點耳畔的微熱。
今天江勉晚上有空,剛好任教授買了鮮魚,邀請他來吃頓便飯。
怎麼產生了他陪她回門的感覺呢?
關上窗戶回房間之前,任渺渺下意識又捂了一下自己的臉蛋,轉頭走到梳妝台前確認了一遍今天的淡妝,才走出去吩咐在廚房忙碌的老父親。
灶上提前煲的湯已經散出鮮香的味道,等會還要蒸條魚。
任渺渺破天荒地搬起小板凳,幫老父親摘了幾簇蔥苗,她剛去流理台洗手,悠悠的門鈴聲傳了過來。
抽了張紙巾揩淨水分,少女立刻起身去開門。
“你來了!”
“來了。”江勉嗓音溫柔。
有兩天沒見了。
她細細打量著他,穿著件黑色大衣,利落的束起來的頭發被冷風吹得有點淩厲,來得好像有點風塵仆仆,但目光明亮舒朗,一如兩天之前英俊。
任渺渺抿唇笑了笑,要拉他進來。
任道遠跟著不矜持的女兒走出廚房,語氣儘量平淡:“江勉來了,進來吧。”
自從女兒越來越黏外人,他的態度就冷下來不少;女兒是他的寶貝,不能讓人看輕了,所以任教授隻好擔起嚴厲父親的角色。
江勉對任道遠恭敬地點了點頭,“叔叔。”
人走進來了,才發現他手裡還拎著東西。
任渺渺伸手就往男朋友胳膊那邊靠近,“買的什麼啊,好吃的嗎?”
任道遠同時道,“來就來,還買什麼東西?”
啊,好傻。滿腦子都是吃吃喝喝,任渺渺抬手掩了一下尷尬。
被傻女兒逗樂的任道遠繃不住,終於笑了一下,“進來吧。”
江勉帶過來的是茶葉和紅酒,前幾天接到吃飯的邀約,他才忽然想起之前來任渺渺家都非常不像樣。
他們對彼此的關係已經空前的信任與篤定,他應該在長輩麵前作出應有的姿態。
六點一刻,魚出了蒸屜,準時開飯了。
嚴冬體內寒氣重,他們還開了就小酌,任道遠喜歡喝白的,於是江勉作陪;在老父親麵前任渺渺當然得藏著點酒量,於是自己開了瓶紅酒。
任渺渺總感覺今天氣氛有點奇怪
,老父親之前一直對江勉很滿意,今天喊他來吃飯是他提的,但飯桌上表現得又有些咄咄逼人了。
兩人交談的氛圍鄭重嚴肅,一時間她也插不上嘴,隻是埋頭吃著飯。
任道遠捏著醒酒器,給對麵年輕的男人斟酒,問:“是不是今天就畢業了啊?在哪發展想好了嗎?”
“畢業還早,直博要讀五年,”江勉目光認真,絲毫沒在意下麵快溢滿的酒杯,“不出意外,應該就在海城。”
“回家上班,還是乾嘛啊?”
“我打算做對口的工作,但具體情況還要等畢業之後。”
任道遠驚訝了一下,碰了碰他的酒杯;對麵的男人回笑,陪著一飲而儘。
“你們吃菜啊,”任渺渺給老父親和男朋友都夾了菜,幽怨道,“而且你們喝酒,都不帶我的?”
威嚴的任教授清嗓,“你吃你的。”
她笑笑,忽然有點理解任教授的心理,體貼地給他加了魚肚子上最肥美的一塊肉,“等會就涼了。”
堆在碗裡的菜讓任道遠倍感心酸地笑了,“看來,這半年渺渺真的長大了。”
得到表揚的少女露出勝利的笑容,“什麼啊,我早就成人了!”
而且下個月就要過22歲生日了!
然後就聽到對麵年輕的男人詢問:“生日想怎麼過?”
他總知道她在想什麼。
“嗯,到時候再說吧。”任渺渺低頭扒拉米飯,唇角卻微微勾起。
吃完飯後,大家坐在一起看完了新聞聯播,稍等晚餐落胃,任渺渺被老父親催去洗澡。
“太早了吧。”她慵懶地拿起茶幾上的薯片。
洗澡不得卸妝?
拜托,她剛化好妝不到三個小時。
但任道遠執意,好像有話要跟江勉說,任渺渺隻好順從地溜回了自己房間。
真的搞不懂,有什麼非要背著她。當初說好了隻是一次便飯,現在搞得卻像審查。
半小時後,她披著濕發出來找電吹風,客廳的兩位好似也剛聊完。
“老爸,我電吹風呢?”任渺渺目光逡巡,終於發現擱在牆角的茶幾上,半開玩笑,“你們聊什麼啦?怎麼給我過生日嗎?”
電視裡播的是一部合家歡的港片,江勉對她淡笑,“沒什麼,吹完頭發來看電影吧。”
“嗯
,好啊。”
正在這時,門鈴又響了。是物業的來找業主們商量和簽訂明年天然氣管道改造的事,任教授回眸看了一眼客廳坐著的兩個小輩,隻好先跟物業的下樓,簽合同。
門輕砰一聲的時候,任渺渺關掉電吹風,轉頭就給了男朋友一個熊抱,又吧唧親在他臉上,“謝天謝地,終於脫離我爸的視線了!哎,你們聊什麼啊,那麼久!”
江勉順了順她半乾的長發,語氣悵然裡甚至有點委屈,“……嚴查審訊。”
“嘁,收齊你幽怨的語氣,師兄會招架不住?我不信。”
抿了一下唇,她語氣訕訕又道:“我爸這架勢,是有些誇張了,好像我明天就要嫁給你了一樣,你彆介意啊……”
他忽然笑了,疑惑道:“明天嫁給我,我介意什麼?”
任渺渺放的鉤子,這次當然沒在他被嚇到了。
她埋下頭低低笑了兩聲。
江勉陪著她笑了笑,彎彎眉眼放射出的目光默契地撞在一起。
少女斂笑,裝作嚴肅道:“人生那麼長,你確定那個人是我嗎?”
“如果你知道我們相遇多不容易,隻會感歎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他忽然牽起來她的手背,輕輕地吻下吻,“是你,毋庸置疑。”
任渺渺悻悻抽回手,“咳……是,是挺不容易的,某人當初耍了我好久。”
“所以,不是要用一生向你檢討嗎?”江勉笑了笑,再度拉回她的手,望著她。
他拉住她的手,好像沒彆的意思了,又好像是一種信號,使她不敢輕易將目光轉移。
眼睛裡蘊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幽深,頭頂老派陳舊的水晶吊燈給他的俊朗輪廓灑下一層薄薄的清輝,一如現在電視裡合家歡電影裡複古而溫暖的色調。
這是一種不受控製的錯愕亦或彆的情緒。
任渺渺不知如何從這種錯亂裡走出,就看到他的目光慢慢在向下逡巡,唇卻沉默著,半天沒有講話。
他……想吻她嗎?這個念頭一身而過。
這時候,老舊樓道裡回蕩的上樓腳步聲陡然讓人清醒。
“想吻你,剛進門的時候就想了。”他說。
在突然的錯愕中,任渺渺感到手忽然穿入了濕潤而溫熱的長發,溫柔地捧住了圓潤的顱頂,腰幾乎
被收束在一掌之內。
溫熱的觸感抵了下來。
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腳步聲,咚、咚、咚。
禁忌感在逼近……
她承接的卻是極其用力、強勢的吻。
吻到人脊髓失去控製,要整個陷入沙發了,扶在腰間的手臂卻穩穩將她托住。
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
鑰匙鎖鏈轉入門芯,機械咯吱咬合。
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勉:“如果你知道我們相遇多不容易,隻會感歎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是你,毋庸置疑。”
注解:
人的身體、思想、情感是由元素組成的物質構成的。而這世界上所有的元素來自於宇宙的產生、演化,你血液裡的一顆鐵原子或許來自宇宙大爆炸,或者某顆超新星的爆炸。無數的宇宙塵埃漂泊羈旅了138億年,有的落在無儘冰冷,有的落在無儘炎熱,有的在瑰麗的星雲之中,有的在黑暗裡浮沉。
不知道是怎樣的機緣,這些原子在灑播在這枚得天獨厚的小小藍星,然後醞釀出豐富的物質:山、河、樹,還有生命。
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顆恒星。
在地球這個“他鄉”相遇,真的非常不容易。
江勉說的不容易,是指這個。
渺渺理解的是前麵兩個人的誤會。
看了很多紀錄片,讓我最受感動的,就是造物者的鬼斧神工。把一切上升到更虛無浩渺的維度,人真的是滄海一粟,但人同樣在它自己的宇宙裡創造了血液、組織、器官,最重要的——情感。
真的很奇妙,莫名的,寫著這本的時候,我時常出神地望著夜空,就會有不由分說湧出來的感動。
——以上,一家之言的解釋,可能有不太嚴謹的地方。
ps今天作話好多呀,寫的好開心。
給寶貝們打一下預防針,快完結啦,而且會讓江狗在12月(的最後一天)吃上肉的!
(解釋一下,寫娉婷的線,也是為了助攻;渺渺會發現等著等著,她的進度居然落在朋友後麵了,壞笑.jpg
另外,感興趣的可以點一點專欄,《你是浪子彆泊岸》就是下本!今天作話太長,文案不複製了!愛你們,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