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審 痛擊我的隊友。(2 / 2)

畢竟二十多天前在月老殿中時,這位後世家喻戶曉的二郎顯聖真君,能夠一一指出月老的做法有什麼地方不妥當,以他展現出來的細心和分析能力,實在不像是記不住《天界大典》的粗心人。

——用現代人能理解的方式打比方,這就像是宣傳人員在給群眾做普法工作的時候,正苦於不能用更通俗的方式跟聽眾解說,突然有個特彆聰明、特彆能乾的同事,拋棄形象包袱,問了個白癡一樣的問題給你搭台階,讓你能夠迅速拉近和聽眾的距離。

對此,秦姝險些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已經不是區區“同僚情誼”能概括的深情厚誼了,感謝二郎顯聖真君,不枉我上輩子團建的時候專門去你的廟裡拜過!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了!

於是秦姝先是對雲羅使了個眼色,雲羅會意後,雙手一抖,那隻金梭便在空中用雲霧織出了一副畫卷,將此案的來龍去脈完全呈現在淩霄寶殿正中,讓對此案不甚了解的神仙們能夠縱觀全貌,同時開口道:“自然是有的。”

“按照《天界大典》中‘先到先得’之律例,孫守義雖然受了一記天雷,但他的幫凶紅線童子又要告我偷竊金蛟剪化身,這便是新的案子了。”

雷公電母聞言,紛紛點頭,確認道:“不錯,這位紅線童子剛被我們抓到時,的確想要告秦君偷竊金蛟剪化身。但秦君當時身上還背負著人界的處罰,這次上告就不能成立。”

秦姝繼續道:“直到我交付了罰款後,這件案子的前半部分才暫時宣告告一段落。但那時,孫守義及其從犯已經全都被帶去了人界的衙門,正要接受第二次裁決。”

說話間,一會生一會死的孫守義已經被帶了上來,黑紅的血在他經過的地方留下長長的汙漬,卻又在一瞬間被清風拂去了。

他在滿室神仙們或詫異或憎惡、或不屑或漠然的目光中,隻覺骨髓發寒,好容易才從滿是煙塵和黑霧的肺裡咳出一口血,看向秦姝的眼神愈發恐懼,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可我已經受罰了,你們還想怎麼樣?你……你這分明是公報私仇!你不能這樣為難人啊,女郎……”

“這是什麼話?我分明是按照規章製度辦事。”秦姝詫異一挑眉,隨即對淩霄寶殿中無數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解釋的神仙們語重心長道:

“諸位且聽我細細道來,都說了是‘先到先得’,那這個‘得’之後的安排,就很有講究。”

“如果孫守義先被天界處決了,那麼按照《天界大典》,咱們都知道,天界處決完後,就沒有人界的事情了,對吧?”

眾神仙們紛紛點頭間,終於有些明白了這個邏輯;剛剛率先出列的太上老君也拈須而笑,退回了隊伍中,看向秦姝的眼神更是變得慈愛了起來,就像是在看值得托付重任的後輩似的,緩緩道:

“但凡人並不知道《天界大典》的存在。也就是說,不管這罪人在我們這邊受到了怎樣的處決,人間的刑罰,他還是要再受上一遭的。”

“正是如此。”秦姝笑道,“但人間縣令林幼玉尚未來得及正式審判孫守義,這罪人被我帶回天界,將執法權又從人界奪回。”

“眼下紅線童子既然要告我偷竊金蛟剪,我身上也沒有人界的處決,那麼這就是新的一樁案子了。”

“新的案子開始之後,按照‘重審時要將所有未曾完整受刑的人一並提審’的律令,那麼眼下,最先該審判的,分明是沒來得及在人間受刑的孫守義才對,而不是我。”

麵對著瑤池王母等人讚許的目光,秦姝撫掌朗聲而笑:“紅線童子,你算岔了!真是好生感謝你,將孫守義的性命再度送到我等手中!”

一時間,淩霄寶殿中的無數神仙紛紛倒吸冷氣,心想,這是何等完整又複雜的布局,這位太虛幻境之主看來不僅法力高強,連帶著這心思也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隻要錯了一處,這環環相扣的鏈條便會脫軌。

如果雲羅不曾將衙役們先一步帶到現場,那麼最先受罰的就是秦姝;如果秦姝不曾用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五十文罰款拖延時間,那麼紅線童子的第一次控訴就會成立;如果秦姝不曾將孫守義帶回天界,那麼他最多也隻會被斬首,不如在天界的受罰重。

——既然如此,那麼秦姝一定要將金蛟剪化身帶在身上這件事,就肯定彆有用意。

如此謹慎多謀的人,怎麼會留給紅線童子如此大的一個漏洞?也隻有紅線童子還在為此沾沾自喜,自以為找到了能扳倒秦姝的一局!

果然,秦姝把這件在兩界間來回兜轉的案子的邏輯剛理清,紅線童子的麵色便慘白得和遠處的白玉階似的了;孫守義更是氣到當場吐出一口血來,這口血裡甚至都帶上了點熟肉末,分明是被天雷炙烤到過的內臟殘片:

紅線童子,作為孫守義唯一的、最後的隊友,又給他來了個迎頭痛擊。

真是痛擊我的隊友,保護我的對手。

正在此時,突然從三重天門外傳來一道溫和的女聲,聲音不高,卻隱隱有與瑤池王母一樣的、身居高位的神仙才能有的威勢隱藏其中: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