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1 / 2)

農家有嬌嬌 淩淩劫 12795 字 3個月前

見她不動,也不張口,隻怔怔地看著自己,書亦茗心都要疼化了。

好半晌,他才壓著那股疼,輕聲道:“乖……”

尹嬌嬌茫然地張嘴。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一個喂,一個吃,吃下一小碗雞肉粥後,書亦茗放下碗,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這才道:“先吃這麼多,等過會兒再吃。”

幾天沒吃東西,猛然吃多了,怕是要傷了胃腑。

這一聲,明明很正常,不怎的,尹嬌嬌眼圈突然就紅了。

她很少哭,哪怕是剛來到這個世界,千難萬難,為了一口吃的摔下山穀,疼得喘不上氣,她都沒哭。

唯一的一次,還是被書二郎媳婦氣的。

這是第二次。

明明她自己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明明書亦茗還是那麼體貼那麼溫柔,她就是很委屈。

原本看她雖精力不濟,卻還肯吃東西,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書亦茗,此時,見她落淚,差點沒當場瘋掉。

他看得出來,她不是身體不舒服,她是心裡不舒服。

剛給她擦了嘴角,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帕子,就在他手裡緊緊攥成一團。

“我不逼你了,”好半晌,他才從嗡嗡的耳鳴中找回自己的神智,極力放緩了語氣,抬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你不想說,就不說,不用有壓力,你……”

他話音一頓,那句‘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不給她任何可以離開的可能。

哪怕她難過也好,痛恨也好,他說過不放手,就絕對不會放手。

隻是現在,他逼得太急了,這幾日他一遍又一遍剖析自己的內心,設想了無數種可能,但無論哪一種,都沒有放手放她離開這個選項。

現在她不能接受,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讓她心甘情願嫁給自己。

尹嬌嬌並不知道,那天書亦茗從她屋裡出去時留下的那句表態,蘊含了怎樣的決心。

因為她不知道書亦茗那沒說出口的另一句:無論什麼解釋都說服不了他。

他是不會放手的。

“你想什麼時候說,”書亦茗終於按捺住了那股躁動,輕輕道:“就什麼再說,現在就好好休養,什麼都不要想,好麼?”

尹嬌嬌沒說話,哪怕是弄清楚了對他的感情,她也依然開心不起來,不僅開心不起來,還更難過了。

書亦茗忍了好久,才忍住了抱她的衝動,隻儘量放鬆,不讓她因為自己的情緒再生憂慮:“想坐會兒,還是繼續躺著?”

尹嬌嬌不是愛哭的人,她剛剛哪怕委屈酸楚,也隻落了幾顆淚珠子而已,這會兒已經不哭了,就是眼角還帶著淚痕,眼睛也通紅,再加上她大病初愈,巴掌大的小臉,又瘦又白,直看得人心疼不已。

她並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是個什麼樣子,隻眨了眨眼,無聲地躺了回去。

對於她的不開口,書亦茗心急,也心疼,偏偏還不舍得再說什麼,一顆心被揉來搓去,幾度瀕臨崩潰,都能被那最後一縷心神拽回來。

尹嬌嬌閉上眼,她不困,就是覺得很乏,提不起力氣,連眼睛都不想睜,隻閉著眼睛假裝睡覺。

隻是這假裝,沒能延續多久,她就有點扛不住了。

書亦茗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她到底還是睜開了眼。

接過一睜眼,就和書亦茗視線對上了。

這不是偶然。

她心裡清楚得很,哪怕這會兒腦子昏昏,神智不大清明,但這一點兒她還是分辨的出來的。

書亦茗是一直在默默注視著她,不是心有靈犀地恰好在她睜眼時看過來。

“你去歇著……”尹嬌嬌一張口,自己先被自己這沙啞的嗓音嚇到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彆在這兒守著了,我沒事。”

書亦茗這副形容,顯然一直守著她,哪怕是鐵石心腸,也得軟下來,彆說她還心裡有他。

書亦茗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明豔了些,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看著這一幕,尹嬌嬌更心疼了,不由自主又叮囑了一句:“快去罷。”

書亦茗一直繃著的臉上,終於現出幾分淺淡的笑意來,隻不過他沒應,隻是問她:“喝水麼?”

聲音那麼沙啞,嗓子肯定不舒服。

尹嬌嬌並不想喝水,但想到她不喝水,隻怕書亦茗還不會走,便點了點頭。

總算有回應了,書亦茗在心底笑了下。

他倒了杯水,沒給尹嬌嬌伸手接的機會,就扶著她,喂她喝,尹嬌嬌也不好再矯情自己喝,便就著他手把水喝了。

喝完一杯,書亦茗問她:“還喝麼?”

尹嬌嬌搖了搖頭,在書亦茗把茶杯放下後,道:“你去歇著。”

書亦茗彎腰的動作僵了一瞬。

尹嬌嬌對他那麼熟了,哪怕他不說話,她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便又加了一句:“快點去!”

催促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心。

書亦茗這才應聲:“嗯,你睡,你睡了我就去。”

尹嬌嬌拗不過他,隻得再次閉上眼。

還沒痊愈的人,精力總是不濟,她本是假裝,沒想到最後真的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摸了摸自己的臉,軟軟的怪舒服的,她便蹭了蹭。

正輕手輕腳試她體溫的書亦茗,看著直往自己手心鑽的小臉,忍了又忍,才狠心抽回了手。

若不是她剛剛的話,他真不想走。

尹嬌嬌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一直在做夢,夢裡灰蒙蒙一片,有什麼可怕的怪物藏在濃霧裡,她一直跑一直跑,可總也看不到光,更甩不掉怪物,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

她捂著心口,定了定神,外麵一片漆黑,看不出到底什麼時辰,就在她要喊人時,小文從外麵進來,掌了燈,小聲道:“姑娘醒了?”

夢裡的心悸還壓在心頭,尹嬌嬌緩了一會兒,才道:“什麼時辰了?”

“四更天了,”小文走到床邊:“姑娘喝水麼?”

尹嬌嬌嗯了一聲,小文便把一直備著的水給她端來。

一杯水下肚,尹嬌嬌總算定了神,她朝外頭看了看:“茗哥兒歇著了沒?”

小文知道她意思,馬上道:“傍晚姑娘醒了又睡著後,茗哥兒吃了些東西,就去歇著了,這會兒也沒醒呢。”

尹嬌嬌這才放心。

小文觀她臉色,又道:“這幾日,茗哥兒一直守著姑娘,勸他也不聽,實在累了就趴在床沿上眯一會兒……好在姑娘總算有驚無險,菩薩保佑!”

尹嬌嬌喝水的動作一頓。

好一會兒,尹嬌嬌才小口小口嘬著水,道:“他就一直守著,你們也不勸勸?”

小文知道她是心疼了,卻假裝不知,隻感慨道:“姑娘還不知道茗哥兒麼,誰勸得動,而且……”

她頓了頓,又道:“那天姑娘情形著實凶險,茗哥兒急成那樣,我們也不敢勸,不過……”

她說著笑了聲:“茗哥兒到底還是聽姑娘的,我們勸都沒用,姑娘一句話,他就去歇著了。”

尹嬌嬌根本笑不出來,水也不想喝了,遞給小文。

小文收了杯子,見她又要躺,便上前,給她理了理被子。

現在已是深秋,夜裡挺涼的。

就在小文端著燈要出去的時候,尹嬌嬌突然開口:“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小文不明所以:“姑娘說什麼呢?”

尹嬌嬌乾脆坐起來,看著小文道:“什麼都不說,平白折騰他,也折騰自己。”

小文:“……”

她自是知道兩人之間的爭端,但也隻是知道表麵的一點兒,姑娘和茗哥兒都是明事理有大智慧的,斷不會因為她知道的那點兒子事鬨到今天這個地步,能讓兩人這樣,肯定還有彆的緣故。

尤其是姑娘,她那麼聰慧,那麼通透,若不是真的嚴重,哪裡會憂思成疾,遭這一通罪。

好半晌,她才小心翼翼道:“姑娘,有些事我不懂,也想不明白,但有一點兒我知道,茗哥兒是真的把姑娘放在心上,有什麼事,有什麼疑慮,姑娘不妨同茗哥兒敞開了說,總好過自己一個人難受。更何況,茗哥兒那麼心疼姑娘,姑娘有什麼是不能同茗哥兒說的呢?”

尹嬌嬌眨了眨眼,有些動容。

她知道以小文的聰明,定是察覺到了她和書亦茗之間的矛盾。

有句話她說得很對,如果連書亦茗她都不能說,那在這個世界,她就真的找不到可以說的人了。

好半晌,她才對小文道:“我再睡會兒。”

小文也沒再說什麼,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尹嬌嬌並沒有睡,隻是睜著眼睛在黑暗中出神。

最後,在種種糾結和迷茫中,她下了個與之前自己的行為背道而馳的決定——要不然就跟書亦茗坦白吧。

她一直小心謹慎,隱藏自己的不同,努力不讓人發覺她不是嬌嬌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直到現在,被書亦茗逼著不得不看清自己的心,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他。

哪怕她心裡再清楚,卻始終開不了口,袒露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