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林笙(1 / 2)

元秋院裡,斷斷續續的抱怨聲戛然而止。

暖廳裡的人都不約而同往門口的方向看,春意盎然間,眼簾緩緩映入一抹姝色。

在外修整花草的侍女欠身行禮,“五小姐。”

顧宜寧微步走來,鬢發如雲,明明粉末未施,衣著淡雅,仍是勝過了滿園春色。

大晉女子素來重妝著,世族貴女們尤其看重,每次出門都是粉妝玉琢珠圍翠繞的,鮮少素麵朝天。

眼前少女清眸流盼,白璧無瑕,晃地人心神蕩漾。

陸老夫人放下手裡的佛珠,滿腔憂愁都化作了心疼。

這孩子是離家出走過來的,想必心中委屈難耐,顧不上帶那些身外之物。

“祖母。”

顧宜寧掀開珠簾,踏進暖廳,不經意似的,看了眼低著頭一聲不吭的曲姑姑。

陸老夫人將她拉到身側,“怎麼來得這般遲,飯菜都沒了熱氣。旌兒呢?”

“吳川將軍將他半路攔下了,說有要事稟明,應該一會兒就能到。”

“那我們不等他了,先用膳。”老夫人率先動起了筷子,“來,嘗嘗這塊紅燒甲魚,是雅容親手做的。”

葉雅容一邊伸手幫老夫人布菜,一邊笑道:“也不知合不合五小姐的口味。”

“香嫩可口,甚是美味。”看著滿桌子的白玉盤,顧宜寧筷子微頓,“這些都是葉姑娘的手藝?”

“也不全是,有曲姑姑在一旁指點。”葉雅容謙虛地笑笑,拿了旁邊的空盤,往裡夾菜,“祖母,我每樣菜都拿出來一些,留給殿下嘗嘗。”

老夫人眼角的皺紋都笑開了,“你倒是記掛著他。”

顧宜寧默默放下筷子,端著茶水輕抿。

“五小姐最近兩日在裕霄居住得可好?”葉雅容同老夫人對視一眼,“不如搬進元秋院小住一陣?”

顧宜寧稍作思慮,道:“裕霄居空闊,時琰哥哥白天也不在王府,我住那裡是極好的。”

老夫人臉色微變,曲姑姑今日在她麵前抱怨寧兒心思深沉,她並不相信,那孩子她看著長大的,頂多是天真遲鈍,哪有什麼壞心思。

可寧兒這般輕浮的行事作風,隻怕會讓旌兒亂了心緒。

陸老夫人歎

了口氣,聲音嚴肅許多,“寧兒,你可知男女有彆,你已經同林小侯爺定了親事,萬不可再住你時琰哥哥的院子了,這要傳出去,讓彆人怎麼想?”

顧宜寧垂下眼眸,乖巧地聽著。

老夫人心軟,舍不得說重話,寬慰道:“元秋院也不比裕霄居差,你想做什麼祖母都不攔著,放心住著便是。”

“祖母,”顧宜寧抬頭看了眼一臉快意的曲姑姑,猶豫道:“我那天離家出走,實屬家中二伯父二伯母和祖母逼得急,他們讓我在祠堂跪著,一直跪到三姐姐從大牢放出來為止,且罰跪期間不準進食,還要抄寫佛經……”

她說話輕柔,眸中水光瀲灩,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老人家心疼地厲害,“我知你在相府委屈,你那個親祖母還不如我疼你,也不怪你從小把王府當家。”

顧宜寧又是一臉委屈:“我並非不知男女有彆,剛來王府時,是想住進元秋院的,可曲姑姑不肯開門,我彆無去處,隻好求到了裕霄居,幸而時琰哥哥念及舊情,收留了我。”

曲氏剛剛還在翻白眼,誰知火燒到了自己身上,她連忙跪下喊冤:“老夫人,莫要聽五小姐胡說,她從未來過元秋院,老身是被冤枉的。”

陸老夫人也是驚訝不止,“寧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顧宜寧點點頭,為難地看了眼葉雅容,繼續對老夫人道:“曲姑姑說,她做不了元秋院的主,須得派人去宮裡問問您的態度。曲姑姑,我說的對吧?”

曲氏跪在地上,從膝蓋到手指都是冰涼的,心想這相府五小姐真真不是好惹的,心機如此深重,先是將所有錯誤都推到她頭上,讓她當頭一棒來不及反應。

而後輕拿輕放,為她開脫,說她做不了主,再將罪名直指彆人,至於指的是誰,八成是葉姑娘。

曲氏是個審時度勢的,總不能為了葉姑娘廢了自己的前途,隻能被迫當顧宜寧的“證人”,她哆哆嗦嗦道:“老身確實派人去宮裡知會您了。”

陸老夫人哼了一聲,“我為何不知?”

顧宜寧隨意瞥了眼曲氏。曲氏心中萬般不願,又不能裝傻,隻得道:“老身派去的丫鬟說,她告訴了葉姑娘,至於葉姑娘為何不讓五小姐住進來

,老身確實不知。”

刹那間,暖廳陷入了一片古怪的氛圍。

顧宜寧飲了口茶,悠閒地看著葉雅容的反應。

這位聰慧的葉姑娘在老夫人麵前多次詆毀她的名聲和人品,她不是不知道。

上一世她嫁到攝政王府時,還好奇以前那麼疼愛她的老夫人為何性子大變,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她還以為是老夫人心中介懷她和林笙定親的事,到這一世,才想明白,原來其中曲折,都是葉姑娘搞的鬼。

老夫人慈和親善,易聽信旁人,時間久了,自然就被蠱惑住了。

上一世她不知道有葉姑娘這號人物,怕是被陸旌提前打發了。陸旌因為她而將老夫人的心頭肉趕走,老人家難免不會怨到她身上,兩人自然就疏離了許多。

不得不說,這位葉姑娘真是心理強大,大難當前還能鎮定自若地演戲,滿臉不可置信:“祖母,這件事容兒確實不知情,怎得五小姐和曲姑姑都將矛頭指向了容兒?”

顧宜寧目光微動,裝模作樣地用錦帕擦了擦眼尾,演戲誰不會,嘴巴一張一合,一低眉,一收神,便是一出好戲。

她道:“葉姑娘,我不知哪裡得罪了你,你卻狠心將我拒之門外。我自小就不被家中長輩喜歡,隻有祖母把我當親孫女一般疼愛,現在葉姑娘是祖母身邊的大紅人,幾乎將元秋院都握在了手中,是否有朝一日,連祖母的麵也不讓我多看一眼?”

此話一出,心裡天平不知該倒向何方的老夫人一下子握住了顧宜寧的手腕,“寧兒乖,不哭不哭,你以後怎會看不到我,這元秋院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可祖母現在連我的話都不信了。”顧宜寧悶聲抱怨著,“您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怎會不信。”老夫人心裡軟成一攤柔水,餘光看到葉雅容,顧忌著兩家情分,捏了捏顧宜寧的手,又道:“定是丫鬟傳錯了話,不然雅容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連錯誤這樣的重詞都拿出來了,葉雅容沒敢輕舉妄動,竟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出。

老夫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顧宜寧順勢賣乖道:“我也信葉姑娘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歎道:“寧兒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