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兩更合一(2 / 2)

符誠瞪了瞪眼,他每次去賭坊,這姓唐的哪一次不是笑臉相迎,聲稱贏錢算他的,輸錢算賭坊的,今日轉變居然這般大,他來不及深思,兩條胳膊疼得就快要斷開,便狠聲威脅:“,我父親是禮部尚書,你最好現在就命令他們鬆手,不然,以後有你好受的。”

能在京城開賭坊的,哪家背後沒人支持?

唐老板依然麵帶笑容:“唐某自然知道公子的父親是禮部尚書,官不與民鬥,所以,我們公堂上見。”

二樓的樓梯口,上來了一隊腰間配著武器的冷麵衙役,“請吧,符公子。”

打完人之後再報官,真有他的。

符誠痛苦地扭了扭手肘,總感覺這背後有什麼人在整他。

做兒子的上公堂定然會有損父親的名聲,說不定還會牽連到符家。

他指著官吏的鼻尖,“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誰?敢抓我,信不信明天就革你們的職!”

衙役不為所動。

周圍人扒著頭看熱鬨,交頭接耳地捂著嘴說話,看符誠的眼神都奇怪起來。

“瞧瞧,符家的公子真是仗勢欺人。”

“他竟然去賭坊,欠錢不還,活該被人打。”

“他父親可是尚書,竟教出來這麼個兒子,到底是不是清廉的官啊?”

符誠生怕自己禍及父親的官位,這下半句話不敢吭了。

喧囂中,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茶樓轉眼便恢複了安靜。

顧宜寧從窗口往樓下看,隻見人群中,相府那輛馬車徐徐向遠處駛離。

她挑了下眉,倚著木窗看街道上人流如水,眾多衣衫各異的行人中,有一少年身著暗藍色舊衣,袖口和手肘處的衣料已洗成了淡藍色,他頭戴鬥笠,肩扛一支竹竿,從這條街的拐彎處走來,疾步往另一個路口走。

顧宜寧目光緊緊跟隨著他,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見。

她轉過身道:“去查查小公子最近在做什麼。”

流月應是,一炷香後,暗衛便回來傳話,“小公子最近在穆江路......為人算命。”

“算命?”顧宜寧有些驚訝,“他算得準不準?”

暗衛打探了一下穆江路周圍做生意的商販的口風,道:“奇準無比。”

穆江路剛好和景元殿是同一方向,她斂下眼眸,整理了一下衣裙,站起身來,“我們過去看看,照顧一下弟弟的生意。”

穆江路靠近青山寺廟,遠遠望去,淨是小商小販,賣佛珠的、火燭的、應有儘有,一條街上有六七家算命的攤子,顧宜寧戴好麵紗,下了馬車後,從路口一步一步往熱鬨的地方走。

其他算命攤子前的顧客七零八碎,位置最邊緣的那個,客人幾乎快要排到巷尾,遠遠看過去,隻見高高立著的竹竿上,掛了張破破爛爛滿是褶皺的杏黃旗,上麵用墨筆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句話“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顧宜寧看到後笑了下,識出那是陸卓的字體,便提著衣裙繼續往前走。

穿過人群後,終於窺見少年的身影,他仰靠在鬆軟的搖椅上,眉眼困頓地睡著,旁邊圍了一圈人,他們大氣不敢出,很安靜地站在那裡。

這時候就快要到午時,太陽有些大,排隊的客人很自覺地為他搖起了蒲扇。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比聖上身邊的侍女和宮人還要更謹慎,仿若在侍候神明。

顧宜寧視線掃到他麵前的桌子上,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吃食,柿餅、糕點、水果、酸梅湯應有儘有,那樸素厚實的擺盤,一看就是淳樸百姓送上來的。

她跟著其他人一起等,想看看陸卓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不一會兒,少年似有睡醒的痕跡,他忽地睜開了眼睛。

周圍的人喜笑顏開,一個個的眼神都極具渴望地看著他,“小師父,您可是跟天上的神仙通過信了?”

陸卓微一頷首,隨手點了個旁邊的人,“你是,錢二牛?”

錢二牛激動道:“哎,是我,我就是錢二牛。”

他洞察到人群中那道淺淡的視線,往顧宜寧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收回來,冷靜道:“你家的豬崽,一共丟了十隻,其中三隻被同村劉姓男子發現後送去了村長家,六隻在後山的蘋果林裡,最後一隻被卡在了廢棄儲物間的櫃子底下。”

“另外,你母親的咳疾要早日去找大夫看看,否則會繼續加重病情。”

錢二牛得到指示後,立刻跪在地上,磕了一下頭,“多謝小師父提點豬崽的位置,多謝多謝,我回去一定帶老母親去找大夫看病。”

眼看著他就要磕第二下,陸旌皺了皺眉,“不用跪,再跪就不顯靈了。”

“是,是。”錢二牛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鞠了個深躬。

陸卓從桌上拿了幾顆銀子扔給他,“治病要花不少錢,你拿著用。”

錢二牛剛想把錢還回去,被他一個手勢止住,連連道謝,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卦攤。

後麵人聲陣陣,誇讚道:“真是有善心的小師父啊。”

顧宜寧站在他們身後,目光複雜。

周圍人好心道:“姑娘,這位可通神靈的小師父算卦算男不算女的,這是他的規矩,你還是莫要花時間在這裡等著了。”

她問:“還有這種規矩?”

那人解釋:“小師父算卦前,需要碰一下我們的手,再睡上一覺,就能夢見神仙了。男女授受不親,小師父不方便握姑娘家的手腕,所以才有了這規矩。”

“原來如此。”顧宜寧含笑點了點頭。

嘈嘈切切中,陸卓翹著腿,直勾勾看過來,唇角微掀,朝她的方向伸了伸手指,“算卦?”

顧宜寧移步走過去,有些輕慢地問:“小師父多少錢一卦?”

“姑娘是有緣人,”陸卓不知從哪扯出來一把椅子,把他身後的軟墊放了上去,“不收錢。”

她目光滿是審視,站在原地不動。

陸卓抬了抬下巴,“坐。”

“小師父的規矩不是算男不算女嗎?”

“有緣人不分男女。”他敲了敲桌麵,“算什麼?”

顧宜寧眉梢一揚,“你覺得我該算什麼?”

陸卓似笑非笑道:“姑娘不妨算算姻緣。”

“成親了還能算姻緣?”

“當然可以。”陸卓說著,重新躺回搖椅,閉上了眼。

他隻眯了一小會兒,而後掀眼伸了個懶腰,道:“有緣人不愧是有緣人,剛閉上眼,神仙就告訴我你的歸宿了。”

顧宜寧撇了撇嘴:“說。”

陸卓垂下略帶笑意的眼神,聲音忽然低下來,“嫂嫂的婚姻之事,實乃不儘人意,最後的結果,是他另娶新人,而你,不過是個可憐可恨的廢王妃,被鎖孤房,失去自由,蹉跎度日,悔恨終身。”

顧宜寧輕嗬一聲,“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陸卓笑了下,繼而一字一頓道:“嫂嫂最後的下場,乃為沉、湖。”

顧宜寧怔了怔。

他接著說:“就像當初的蕭親王妃一樣。蕭親王妃怎麼死的嫂嫂應該知道,攝政王默許彆人殺死她的。”

“就因為她給家中與人苟合的小妾下了媚藥,嫂嫂應該對你的前未婚夫和堂姐做過同樣的事。知道這麼多年,醫館裡的媚藥為何賣不出去麼?”

“一口媚藥,毀了整個陸家,夫人受辱,將軍去世,上翎軍遭受致命打擊,險些被徹底摧毀,北疆防線被敵軍踐踏,無數臣民死於鐵蹄之下,陸家累積的兩代功德,毀於一旦,付之東流,攝政王恨極了這兩個字。”

“而你,這一生中,會使用三次相同的手法去陷害旁人,包括他心愛的女子。”

“最後,攝政王親眼看著彆人把你投入冰冷的湖中,你在水中掙紮不止,做的全是無用功,身體不受控製地,一點一點沉下去,他平靜地、冷漠地看著湖麵,直至其中再無一絲起伏的波瀾,才攬著他的新王妃,揚長離去。”

他說話極慢極淺,且陰悱悱的,顧宜寧聽後渾身一冷,唇邊笑意漸漸消散。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弟弟,你糊弄人的本事越來越強了。”

“信與不信,還請自便。”

顧宜寧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問:“神仙可有告訴你化解的法子?”

“和離,離開他,離開京城,走得遠遠的,”陸卓低著頭,認真地抄了抄桌角的塵土,“若姑娘一個人不敢,我可陪著你離開,萬事護你周全。”

她深吸一口氣,氣道:“你少胡說,我不會和離,這輩子都不會和離。”

許久過後,陸卓那些話,還一陣一陣地在顧宜寧耳邊環繞。

馬車中陰風陣陣,她再次問流月,“陸卓算的卦,真的很準嗎?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本事?”

兩人的對話大部分都沒被人聽見。

流月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讓王妃這般氣惱,她誠實地點了點頭,“那些找小公子算過命的,都說準,簡直要把他當成天上的神仙了。”

顧宜寧聽後心情更加沉悶,自己就是重生,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太多了,心中竟一時有些動搖。

可她已跟陸旌成親,兩人好得很,陸卓定是說瞎話騙她的。

暗自安撫了自己一會兒後,顧宜寧心緒漸漸平靜下來,“小公子真是不思進取,當什麼不好,去當江湖騙子。”

可她還是很氣,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派些人過去,掀翻他的卦攤,把招牌砸了。”

流月:“啊?小公子……好像沒有招牌。”

“那就把杏黃旗撕碎。”顧宜寧有些煩躁,“你們這麼猶豫,是不是打不過他?”

“不是。”

穆江路上,流月把杏黃旗撕碎後,又將竹竿掰成了八節,對著搖椅上的陸卓拜了拜拳,“多有得罪。”

陸卓一語不發。

流月道:“王妃勸您,若想從事這一行業,就得向同行中其他算命先生學著點,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挑好聽的說,這樣兩方皆歡喜。”

“王妃還說……您再不改改,遲早……遲早得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