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圈套(1 / 2)

秋雨下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還能聽到宮簷上?墜落水滴的聲音,顧宜寧從床榻上?醒來後,下意識往旁邊縮。

陸旌閉著眼,順手將她攬進懷裡,小小溫存一番,才起身?下床。

他一動,牽帶著小姑娘也裹著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顧宜寧掀開幾層床幔,趴在床沿上?,伸出手指扯住陸旌手中的衣服。

“我來為夫君穿衣。”

男人眉目溫和,停了動作,果真把衣服遞給了她。

顧宜寧踩在鬆軟的地毯上?,踮起腳,將中衣搭到他的肩上?,隨即再將他的手臂穿過衣袖。

如此簡單的動作,她卻費了好大功夫。

一則是陸旌要比她高,二?則因為前世早上?懶床,並?沒有為他穿過多少回衣服。

如此一來,顯得?她的動作磕磕絆絆,生疏不已,尤其是腰帶,怎麼係,都?不規整,連衣領處也皺巴巴的。

她認真地壓了兩下,也沒消下去那些?褶皺,更未瞧見男人異常的反應。

再一抬頭,還沒來得?及掩下眼中的喪氣,就被?騰空抱了起來。

陸旌撫了撫她耳邊的發?絲,啞聲低沉:“真要本王穿成這樣出門?”

顧宜寧頗為心虛:“殿下不滿意,可再親自整理一下儀容。”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見男人將床幔落了下來,隨後,清冽的氣息纏於周身?,頸間傳來酥酥麻麻的涼意。

她慌亂地推了一下,立刻被?封住口唇。

輕紗翻飛,帳影交錯,床榻間又?是一陣纏綿悱惻。

良久,陸旌魘足,臂彎裡眼眸水霧朦朧的小姑娘,珠淚要掉不掉,掛在眼尾,平白無故就讓人生出一股憐意。

世上?偏就有這般矛盾的情緒。

他不想下狠,卻又?忍不住地動情。

昨夜強忍著沒碰,今早一起,便被?她雜亂無章的手法撩起了□□,剛醒來的模樣,至純至欲,何其勾人,他如何能抵得?住。

小姑娘無辜地很,是他惡劣。

把人壓在身?下,如此不知節製地欺負了一番,才堪堪將那念頭放下。

日上?三竿時,顧宜寧才穿戴好衣物,坐在了餐桌旁邊,看著麵前一碗黑漆漆的湯藥,拿勺子

輕輕舀了一口。

苦極了,不像是薑湯的味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燙。小聲嘟囔著,“避子湯?”

身?後陸旌走來,在她身?側落座,許是心情好,沒計較她口中那句無頭無腦的猜疑。

她默不作聲地推開藥碗,陸旌拿出一盤蜜餞,“喝了對身?體好。”

顧宜寧歎了口氣,借著蜜餞的甜味將補藥喝了下去。

她很少來景元殿,這次過來,無意間發?現了很多新奇事,一連住了三天也沒將這座行宮的全貌窺探出來。

若不是陸老夫人想她了,她還可以多住幾日。

顧宜寧回頭看了眼巍峨的宮殿,轉身?命馬夫駕車。

老夫人喜歡鬆軟的玉棉糕,點心鋪子裡還要再多等上?一刻鐘,顧宜寧瞧見街側的剪紙攤,兀自走過去,隨手點了幾件。

突然間,人群中一陣驚呼,流月步如利風,快速衝過來將她推到了茶館的屋簷下。

而後地上?接連響起劈裡啪啦的聲音。

顧宜寧掃眼看過去,淨是些?碎掉的盤碗,她抬頭,隻見對麵酒館的二?樓,一麵色酡紅的男子跪在憑欄前麵,時不時地往下砸個?盤子。

人群立刻散開,躲在安全的地方指指點點。

“符誠?”顧宜寧壓下剛才的驚慌,奇怪問道:“他怎麼了?”

茶樓裡的一位客人悠然看樂,“他啊,前些?天蹲了躺牢房,跟牢裡的殺人犯打架,廢了一條腿,和曦禾郡主?的親事被?弘王爺給退了,正?借酒消愁呢,隻不過愁沒消掉,卻一個?勁兒地發?酒瘋,這一個?盤子砸傷了人,那不得?釀成大禍?幸好郡主?沒嫁給這種?不靠譜的人。”

顧宜寧按了按臉上?的麵紗,點頭附和,“郡主?值得?更好的。”

她麵上?冷靜,心中卻免不了驚訝一番,短短幾日,符誠便成了這般下場。

一個?尚書?的兒子,再如何不堪,也不會輕而易舉就被?人搞成這副模樣,其中是非曲折,顧宜寧深思一想,怕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她往顧承安身?上?聯想一番,又?急忙否定自己的猜測。

許是兄妹間獨有的默契,她可以肯定的是,符誠廢了的左腿,絕對跟她哥哥沒有關係。

顧承安

的手段,不是這樣的。

春桃從點心鋪子小跑過來,“王妃,玉棉糕好了。”

顧宜寧點頭,繞過地上?的碎片,上?馬車前,下意識抬頭看了眼。

這一眼看過去,直接同一道陰冷的、滿是恨意的目光相撞。

幾乎隻一瞬間,符誠就將臉上?的陰險掩了下去,又?恢複成了醉態十足的樣子。

顧宜寧站在原地,背後生出一陣寒意。

剛才那疊碗盤,原來是符誠故意往她身?側砸的。

然而京城中知道她身?份還敢刻意上?前挑釁的人,少之?又?少。

她蛾眉微蹙,心不在焉地上?了馬車。

還沒平靜一會兒,後麵又?鬨出了大動靜,隔著半條街都?能聽見那聲怒吼。

顧宜寧懶懶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又?發?生了什麼?”

“好像是符公子……在逼人還債。”春桃踮腳看了一下,“在逼那位顏畫師還債。”

顏慕謙。

顧宜寧喃喃重複了一遍,問:“顏慕謙欠了符誠的錢?”

“顏畫師家中貧苦,雖任職畫設府,但隻是表麵光鮮而已,他老母親臥病在床,沒錢醫治,便同買他畫作的雇主?商量,先拿酬金後交畫稿,這位雇主?是符公子。”

“然而,現在符公子翻臉不認人,非要說顏畫師騙他錢財,這又?喝醉了酒,才在此破口大罵。”

流月說完後,剛才還風平浪靜的街上?,轉眼便慌亂了起來,有人大喊大叫道,“出人命了!流血了!流血了!”

遠處,尚書?府的下人正?圍著顏慕謙拳打腳踢。

顧宜寧偏過頭,沒忍心看那血腥的場麵,眼下若是當官的欺負百姓,圍觀的人群定會施以援手,而現在,畫設府的畫師也屬於朝廷的人。

麵前是官官相對。

旁人不知到底誰說的是實話,又?怕禍及自身?,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大多數人都?漸漸散開,不想招惹是非。

符誠從酒樓出來,坐在輪椅上?,拎著酒壺仰頭飲了一口,冷笑道:“顏慕謙,你一個?小小的畫師,敢從本公子頭上?騙取錢財,真是不要命。”

顏慕謙的額頭不斷往外滲著血,艱難站起身?,張了張口,竟是半個?字也發?不出聲。

符誠轉頭,看了眼停

靠在路邊的華貴馬車,緩緩道:“本公子今日發?善心,饒你半條命,不過,你拿筆的左右手可是保不住了。”

他從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扔了過去,“是自斷手筋,還是本公子幫你?”

那人說出來的話太過歹毒。

顧宜寧落下了簾子,她不想跟顏慕謙再有交集,但符誠若是真斷了他的筋骨,那運河圖稿及萬安橋梁圖便不會再問世,日後洪災之?下,又?有成千上?萬的流民無處可歸。

她歎了口氣,吩咐道:“去幫顏慕謙一把。”

流月猶豫了一下,稱是。

馬車外,符誠的聲音格外刺耳,“來人,把她給本公子拿下。”

十裡長街,突然多出許多黑影,兩側的憑欄上?,□□皆對準站在街中央的流月。

顧宜寧眼中劃過驚訝,示意流月不準再動,偏頭對上?符誠似笑非笑的視線。

她定了定心神,走下馬車,“符公子這是何意?”

符誠挑了一下眉,指向流月,搖頭道:“我想教訓一下顏慕謙,偏這女子過來阻撓,不自量力。”

顧宜寧閒步走過去,語調輕忽,“符公子敢將箭鋒對準景元殿的人,真是勇氣可嘉。”

“景元殿?攝政王?”符誠轉了下輪椅,正?對著她輕嘖了聲,“小美人開什麼玩笑,這女子能是景元殿的人?攝政王軍務繁忙,管的都?是天下事,怎麼可能派人來救一個?小小的畫師。”

“既然符公子願意裝傻,那就繼續裝著吧,”她轉身?,“流月,我們走。”

流月頷首,剛走一步,身?後的利箭便射了過來,她側身?躲過,即刻抽劍擋住四麵八方的□□,黑衣人隨之?一擁而上?,頃刻間,對峙由靜到動,打鬥逐漸激烈。

顧宜寧揮手,命其餘人上?前幫忙。

符誠揉著他瘸掉的左腿,仰天大笑一聲,“魚兒已上?勾,王妃今日定是要行一件善事了,這顏慕謙,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彆?無選擇。”

黑衣人雖多,但在流月等人的麵前,那些?功夫像是花拳繡腿,輕易就被?撂倒在地。

這人海戰術,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顧宜寧看著眼前的形勢,心中覺得?荒謬,“我還以為符公子布下的陣有多堅

不可摧,看來也不過如此。”

符誠手中把玩著匕首,撐著輪椅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靠近她,“顧承安設計我,廢了我一條腿,此仇不共戴天,我不得?報複回來?”

她正?了正?臉色,認真道:“廢你左腿的,另有其人,並?非我哥哥。”

“少為顧承安開脫。你以為我會相信?”

顧宜寧撿起地上?一塊令牌,看清上?麵的字後了然一笑,“我哥哥行事追求的是滴水不漏,他若真想加害於你,定不會輕易讓人懷疑到他身?上?。符公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實在是不清醒。”

符誠獰笑道:“你可真是顧承安的好妹妹,我因恨他而波及你,你卻還幫他說話。”

她斯條慢理地拎起令牌上?的墜子,在對方眼前晃了晃,“符尚書?為人謹慎,不會放任你做出這般瘋狂的舉動。你手下那些?黑衣人,從何處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