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二更(加了新內容)(1 / 2)

宮殿靜寂無聲,晉言敘接過林淑妃遞來的花茶,緩緩飲了下去。

他手指微顫,到現在還是沒?能完全接受母妃對陸旌下毒一事。

此事風險極高,如未得逞,憑攝政王的手段,可想而知將來的下場有多慘,怕是要千倍百倍地報複回來。

雖說自己自始至終都沒?參與到其中?來,但他和?母妃本為一體,母親失勢,他必受牽連。

這次,連父皇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們母子二人。

晉言敘攏緊拳心,抵在唇邊,輕輕歎了口氣。

林淑妃看他一眼,輕啟紅唇:“敘兒,本宮是怎麼跟你說的,身?為皇子就要有皇子的姿態,什麼畏懼顧慮,驚慌失措,一絲一毫都不能有,注意你自己的行為。”

“母妃說的是。”

晉言敘挺了挺肩背,坐得板正,“密探可打聽到了攝政王的消息?”

他話剛落下,外麵就有人求見。

“讓他進來。”

著軟甲的人匆匆跨過門檻,捂著手臂上的血,恭敬地跪在地上,嗓調略高,是個太監,“回淑妃娘娘,奴才見到了符公子。”

“符誠如何了?”

“符公子說,娘娘日後?定會?高枕無憂。攝政王確實中?了斷情散,曾嚴刑逼問過他解藥的藥方,看樣子,中?毒頗深,怕是時日不多。”

原以為會?得一聲誇獎,沒?想要那優雅喝茶的女人瞬間沉下臉色,“胡說八道!”

內侍立刻將額頭貼在地板上,“娘娘息怒。”

林淑妃將茶盞拍到桌上,“攝政王昨日還回了王府,他既然中?毒已深入骨髓,還能當沒?事人一樣去見顧宜寧?就不怕死在美人裙下!”

“奴才隻是……隻是將符公子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當日符誠在長?街上以顏慕謙為誘餌設下圈套時,明明已經挑起了陸旌的怒火。

然而顧宜寧摔了一跤,腳腕帶傷。

倒是把陸旌的火氣摔下去不少。

聽說攝政王中?途還特?意折回來一趟,專門看她腳上的傷勢,心愛的姑娘眼淚一掉,楚楚可憐地拽一拽衣袖,再?冷硬的心腸都遭受不住。

他若心緒平緩下來,到了徐州,斷情散的作用可就大打折扣了。

或許不

會?讓他死地那麼快,但終究會?死。

林淑妃要的是陸旌傷勢的真實狀態,不是故意誇大其詞,她警告道:“下次去見符誠,告訴他,讓他看不出來的彆亂說,以後?隻準說真話。”

兩國和?親,是件大事,陛下定然得從?碧霄宮回到皇宮。

她纏著陛下在京城待多長?時間,取決於陸旌的傷勢。

有陛下護著,陸旌起碼不會?對他們下狠手。

內侍對林淑妃生怵,咽了咽口水,道:“奴才遵命。”

林淑妃喃道:“攝政王的傷勢到底如何,恐怕得需要柔然的人親自去試探一番。”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晉言敘似乎還沉浸在陸旌的陰影中?,他心中?後?怕,“母妃,若攝政王真因?斷情散而亡,他那些部下,應當會?為他報仇的吧?”

“擔心這個做什麼?上翎軍群龍無首,定會?自行崩解,陸家的小公子,獨來獨往,還不成氣候。”

晉言敘張了張口。

當年玉舫案過後?,陸將軍死於戰場,北疆戰線被攻破,敵軍入關?,北方大片的土地一度被周邊眾國瓜分吞噬。

那種情況確實混亂。

可他想說的是,在那樣艱苦的境地中?,上翎軍雖狼狽不堪,苟延殘喘,卻仍舊在腳下的國土上死死抵抗著。

幾年之後?的上翎軍,於陸旌引領下,宛若新生,似鳳凰涅槃般,重新回到了眾人的視線中?,守在邊境上,堅如磐石,巍然不動?。

比以前,更強大牢固,更能讓臣民安心定誌。

卻也更讓他,心驚膽戰。

他一個皇子,陸旌現在就不大瞧得起他,若將來擠下太子,承了皇位,上翎軍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他明白母妃的苦心,歎了口氣,終究沒?說話。

隻是越想越憤怒,連平西王都對他頗為尊敬,陸旌憑什麼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然而他對太子似乎也沒?多熱情,對其他皇子也是如此,晉言敘這才勉強平息怒火。

蔑視皇權的人,注定活不長?久,還是死了的好。

希望他死能死地安生些,彆給他們母子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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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殿裡,吳川如實稟報:“殿下,林淑妃心有疑惑,不太相信您身?上的傷勢,怕是要派人

過來打探。”

陸旌已被心口處時而驟烈時而隱匿的疼痛磨地失了耐性,臉色難看道:“派了誰?”

“柔然使者。”

按規矩來說,這柔然使者來京,須得去拜見聖上,然而聖上長?居碧霄宮,顧相被派去了徐州治水。

使者隻能來景元殿拜訪。

這是個不錯的由頭。

若放在尋常時間,主子不一定有心情接見,現在中?了斷情散,估計更沒?心情。

但林淑妃生性多疑,偏不信主子中?毒,吳川歎了口氣,“殿下,這柔然使者,您見還是不見?”

陸旌語氣略有不耐,“讓他們進來。”

“屬下這就去安排。”

巍峨的宮殿前,一位身?穿胡服的中?年男子仰起頭,感受了下迎麵而來的微風。

京城中?的風,是比他們國家柔和?。

使者烏孫身?後?跟著一隊侍衛,踩著石階向上走,他將要見到傳說中?顛覆了眾多國家王權兵權的晉國攝政王,心情除忐忑之外,也隱隱藏著激動?。

他們柔然,比其他國家要識眼色地多,從?來沒?有跟這位攝政王正麵交鋒過。

烏孫長?籲一口氣,邁過了正殿的門檻。

他低著腦袋,沒?敢抬頭去看主位上男人的臉色。

一係列冗雜的拜禮過後?,才稍稍瞥了一眼,隻覺他冷若冰霜,氣勢凜然。

確為玉麵煞神。

烏孫收回視線,將手搭於胸前,俯身?道:“我們柔然女子一舞值千金,想必殿下未曾領略過其中?的風情,今日讓她們獻上一曲酒中?歡如何?”

不等烏孫把話說完,他身?後?那群隨從?已經褪下了外麵那身?男裝,露出姣好的身?軀和?豔麗大膽的衣著服飾。

陸旌興致全無,還當是怎麼試探他,又?是這種俗氣至頂的法?子。

烏孫見陸旌沒?反對,撫著胡須露出得意之情,天底下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想必攝政王也不例外。

林淑妃非要讓他想些精細的法?子,說什麼攝政王從?不沉浸女色,對歌姬舞姬棄之如履,無論?多美的女子,都視而不見。

依他之見,那都是中?原的美人不夠打動?人心罷了。

看看他們柔然的姑娘,纖腰,肥臀,玉臂,細腿,這妖精似

的目光,簡直能把男人的魂給勾出來。

就不信攝政王能躲得過似水般的溫柔鄉。

烏孫拍拍手,柔然女子們站做一排,片刻後?,胡琴聲音漸起。

腰肢扭動?,白花花的手腕翻出柔軟的姿勢,一陣奇異的香在大殿中?散開。

這藥不如斷情散一般沒?有味道,讓人一聞就能察覺出不對勁。

陸旌手肘撐在桌案上,運功閉了氣息,驅散著周身?劣質難聞的香氣。

這一刻,他格外想念小姑娘身?上繞著的沁人心脾的蘭香。

他目光穿過殿中?央的舞女們,落在外麵低靄靄的烏雲上,那些舞姿,總讓他想起那日夜晚,顧宜寧在月下蹁躚起舞的模樣。

無論?是衣裙顏色,還是發髻樣式,她唇上的口脂,耳側的朱玉,手腕的琉璃,腰間的環佩,小姑娘一瞥一笑,一勾手一回眸,音容樣貌,都記得清清楚楚。

褪不了顏色似的,永遠鮮活靈動?。

忽而心臟處又?湧起一陣疼痛。

他輕笑了下,倒是不用自斷經脈裝作吐血的模樣了,光是想想他家小姑娘,就能助他完成這一表演。

最後?一節音弦落下,陸旌放任體內毒火四處亂轉,他臉色蒼白,壓著胸口吐出一口暗血。

烏孫瞪大眼睛,定定地望著這一場麵。

令諸國聞風喪膽的北疆傳奇,中?的是他柔然的斷情散,將死於柔然之手。

柔然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烏孫幾乎喜極而泣。

陸旌掀眼望向殿中?央的男子,抬手一揮,宮殿梁上的銅築豹頭裡,頃刻間便射出數十支暗箭,穩穩穿透那些舞姬的身?體。